第九十六章
秦正陽晚上索性就沒離開醫院,雖然醫院裡麵沒有家裡舒服，可是到底有椅子，整個醫院集體供暖，就算在走廊也不會覺得冷。
和醫院裡麵相比，外麵就受罪多了，不僅冷大門口還沒個歇的地方,老太太和那兩個中年女人為了避免門衛懷疑她們還不敢一直停留在同個地方,不僅如此怕耽誤事情一刻不敢離開,連去個廁所都像是打仗一樣，到最後連口水都不敢喝。
顧寧眼白的部分滿是血絲，就這都不敢閉眼休息一會,秦正陽帶著龐小五去買了幾瓶熱奶茶，在回去的路上,龐小五開口道，“秦導都安排好了。”
“恩。”秦正陽看了一眼醫院大門的方向，微微垂眸說道，“再加把火好了，這家醫院仁心仁術，給院長送麵錦旗吧。”
龐小五說道，“知道了。”心中暗歎秦正陽真是夠狠的，給醫院院長送錦旗，那麼沒點記者就說不過去了，就是那個送錦旗的人不聯係，醫院也多的是想要討好院長的人幫忙聯係，好讓院長出個風頭。
不僅如此，送錦旗這樣的事情，肯定少不了人圍觀，事情想不鬨大都不可能了。
進去以後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談這件事，秦正陽從龐小五手裡拎著的塑料袋裡拿了一瓶還有些燙手的奶茶遞給了顧寧，順勢坐到他身邊並沒有開口說話。
顧寧雙手握著奶茶，額頭貼在了瓶子上，奶茶的溫度有些燙人，但是緩解了他時不時的頭疼。
徐清和許晉也沒有喝，可也沒有像是顧寧那樣一直握著，畢竟這東西剛握在手裡很舒服，握久了會覺得燙，所以兩個人放在腿上。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而龐小五去把剩下的奶茶分給了今晚守夜的保安，秦正陽買了很多，足夠所有人分的了。
在早上的時候，顧靜嬌順順利利地移到了普通病房，是單人房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照看的，不過秦正陽讓人在旁邊加了一張床，是給顧寧的。
不到三天的時間，顧靜嬌像是瘦了一大圈，漂亮的長發被剃光了，眼睛緊閉著，臉色有些蠟黃，不僅戴著氧氣罩，身上還多了不少管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重新拚起來的娃娃。
顧寧看著病床上的顧靜嬌，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手指，一點都不暖和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冰涼，韓逸站在一旁看向秦正陽，秦正陽搖搖頭，他還沒有告訴顧寧有關後遺症的事情，韓逸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放心吧，她現在昏迷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過兩天就醒了。”
徐清和許晉看著這樣的顧靜嬌，眼睛也都紅了，心中滿是不忍，護士動作很輕地把顧靜嬌手腳固定了起來，韓逸解釋道，“未免她亂動，碰了傷口所以暫時需要這樣，等她清醒了以後，就可以解開了。”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徐清看著顧寧的樣子，主動問道。
韓逸把注意點說了一下，特意交代道，“暫時先不讓她進水進食，如果實在口乾，就用棉簽沾著水稍微潤潤唇。”
“我知道了。”徐清把韓逸的話都記著。
韓逸又檢查了一遍所有儀器和護士交代了幾句，這護士也不是年輕的護士，而是專門抽調的都是有經驗的，她們也大概知道一些小姑娘的事情，家裡都是有孩子的，既同情有覺得小姑娘可憐，再加上上麵的交代，自然會格外用心。
雖然熬了一夜，可是韓逸並沒有回去休息，他要等著韓二叔、韓三叔和克裡斯教授過來，交接完了再回去休息，顧靜嬌剛到普通病房，他們也都不放心。
顧寧聽著周圍的人說話，不過他隻是呆呆站著看著病床上的顧靜嬌，悔恨、痛苦還有什麼感覺，顧寧已經分不清了，他緊緊抿著唇扭頭往門外走去，徐清正在和韓逸說話，許晉注意到了卻看向了秦正陽，秦正陽心中歎了口氣，對著許晉點了下頭就跟著顧寧出去了。
秦正陽出了門就看見了顧寧，他就蹲坐在門口，後背靠著牆雙手緊緊抱著小腿，頭埋在膝蓋裡麵，看不清楚表情，就算他撐不住了自己的情緒，也舍不得離顧靜嬌太遠，就算顧寧自己都要崩潰了，也要守著顧靜嬌……
這樣的姿勢並不舒服，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秦正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勸顧寧，他上輩子的時候每次在快撐不住的時候，最希望的也不是什麼安慰的話，伸手輕輕放在顧寧的頭上，顧寧的發質很好，有些軟……
秦正陽發現顧寧的身子是在發抖，緩緩吐出一口氣，鬆開手彎腰強硬地把顧寧拽了起來，摟在了懷裡，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後腦，讓他臉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上輩子的時候，秦正陽最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擁抱和一個保證。
“我保證，惡人會有惡報的。”
這句話，上輩子沒有人能告訴秦正陽，就連齊然他們這些陪在身邊的朋友也沒辦法說出口，因為那時候的情況他們能做的實在太少了，虛假的安慰才是最傷人的，所以不管是齊然還是魏予、傅淵……誰也沒有說這句，隻是竭儘全力來幫著秦正陽，就連秦儒醒後，說的也是讓秦正陽儘力就好。
秦正陽感覺到顧寧的眼淚滲透了衣服，他甚至有一種會被灼傷的錯覺，微微低頭唇靠在顧寧的耳邊，“我保證，惡人會有惡報。”他說的很輕，但是顧寧聽見了，雙手緊緊回摟著秦正陽，顧寧終與忍不住哭出聲來了。
不是那種放聲的大哭，更不是抽噎個不停的哭泣，而是一種壓抑到了極致痛苦到了極致的哭。
秦正陽抬頭看著醫院的天花板，他覺得這會不僅僅是眼淚了，恐怕還有口水鼻涕……真是又難看又狼狽啊……手輕輕撫著顧寧的頭。
病房裡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出來打擾，他們心裡都明白，如果不讓顧寧發泄出來，才有大問題，顧寧可不僅僅是三天兩夜沒有睡，恐怕這麼長的時間他的精神一直緊緊繃著。
哭過以後顧寧臉色倒是好了一些，秦正陽伸手揉了揉顧寧的頭發，說道，“好了，去洗把臉，然後去休息一會。”
顧寧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病房的門，這一層都是高級病房是沒有公共衛生間的，秦正陽這才反應過來，看見顧寧的樣子，直接脫了外套蓋在他頭上，然後摟著顧寧的肩膀推門進去，顧寧反而被秦正陽逗笑了，說道，“我沒那麼矯情的。”他的聲音有些乾啞難聽。
進屋的時候，眾人就看被西裝外套蓋著頭的顧寧，為了能看清楚路，顧寧一直低著頭，大方向是秦正陽掌控的，把顧寧帶到洗手間門口，就單手推開門，讓顧寧進去了，就把門關上了。
徐清看向秦正陽，秦正陽低聲說道，“沒什麼事情了，讓顧寧一會躺倒旁邊休息下，我需要出去辦點事。”
“我留下來就行。”徐清聞言說道。
秦正陽點點頭，“一會有人給你們送飯。”然後看向許晉，“你和我一起走。”
許晉沒有問為什麼，隻是點頭說道，“好。”
秦正陽和韓逸點了下頭，他們兩個之間不需要說那麼多，龐小五已經拿來了卸妝油一類的東西，秦正陽帶著許晉到一旁的空房間，讓許晉進去卸了妝恢複了本來的樣子，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直接掛斷了。
京城陳家，陳雍聽著電話裡傳出來的聲音，歎了口氣看向父親，“被掛了。”
“蠢貨。”陳父簡直要氣死了，毫不留情地罵道，不過並不是罵陳雍得，而是罵陳雍小姨的，他看向陳母說道，“孫家的事情你不許再管，電話也不要打了。”
陳母紅著眼睛，說道，“那是我妹妹和侄子……秦正陽怎麼這麼狠，又和他沒什麼關係。”
“你還不明白？”陳父看著妻子，眼中露出失望，“這事情怪得了彆人？我早說讓孫家管好孫誌安，可是誰都不聽，說個不好聽的，他要是真把人撞死還沒有證據留下，我也算是服氣，可是看看他都做了什麼事情，誰給他的這麼些膽子啊？而且你妹妹簡直瘋了，沒事竟然去招惹秦正陽的母親，本來還有緩和的餘地，秦正陽也處處留了情麵，可是現在？簡直蠢貨。”
陳父已經知道孫夫人打電話都說了什麼，就是知道才更加生氣，說不定因為孫夫人做的蠢事，還要牽扯到陳家，“你自己考慮吧，是你兒子重要還是彆人的兒子重要。”
“母親。”陳雍也開口說道，“我都告訴過小姨，不要輕舉妄動，秦正陽最在乎的就是他母親和哥哥了，更何況小姨說的是什麼話？去和人家母親告狀說兒子和男人搞一起？先不說小姨都是猜測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又能怎麼樣？不是誰的母親都更偏向外人的。”
最後一句話，陳雍難免帶出點怨氣，陳母看著兒子又看了看丈夫，捂臉哭了起來，“你小姨也不算亂說啊，要不秦正陽為什麼對顧家的事情那麼上心，我就這麼一個親妹妹，我不管她誰管啊……”
“你想管？”陳父反而平靜下來了，和兒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忽然說道，“你確定嗎？”
陳母看著陳父的樣子反而不敢哭了，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兒子，點了點頭說道，“最後一次，真的……我妹妹就這麼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