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季汀白沒有想到, 宋離居然還有著這樣的過往,他確實是因為從事非法實驗而被流放,但這種實驗其實情有可原, 他隻是為了繼承祖輩流傳下來的研究。

他看向宋離:“所以,你做的非法實驗, 就是你想自己嘗試成為蟲紋修複師?”

宋離點頭:“我不放心將大師的畢生研究交給彆的雄蟲,尤其是害了他的協會成員, 但大師的研究不能斷絕在我手裡,所以我選擇親自嘗試。”

隻有擁有精神力的雄蟲,才有可能能成為蟲紋修複師, 這是蟲族帝國公認的事實, 但季汀白不相信,沒有彆的蟲族去嘗試過這件事。

不說成為蟲紋修複要如何,隻說蟲紋修複師那特殊的社會地位,隻要入了這個門檻,就是實現階級跨越。

為了這個目標, 多少普通雄蟲都絞儘腦汁想要成為蟲紋修複師,更不要說在占據更多比例的雌蟲和亞雌了, 想必應該有不少蟲在私底下進行研究。

但季汀白不明白的是,研究修複蟲紋,怎麼就成了非法了實驗呢?

他將這個疑問問出了口,卻見宋離苦笑了下,“閣下,對於蟲紋修複師協會而言,野生的蟲紋修複師都備受打壓,更不要提雌蟲和亞雌了!”

季汀白愣住了,他的確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協會首先會拉攏新的蟲紋修複師加入協會,在拉攏不成的時候,就是打壓,正如他自己所經曆的這些。

若不是他現在遠在赫爾卡星,一蟲之力影響力有限,恐怕協會早就按耐不住要將他除之而後快了,先前雷紹一事,協會已經將他看做了眼中釘肉中刺,恐怕他前次遭遇刺殺,就有協會的手筆。

不得不說,季汀白是暫時真相了,可惜現在的他,並不知情。

宋離看出季汀白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他反問道:“閣下,你覺得若是雌蟲和亞雌掌握了蟲紋修複的手段,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季汀白順著宋離的話,設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若是雌蟲和亞雌們都掌握了蟲紋修複的手段,那麼雄蟲的特殊地位將不再存在。

屆時恐怕體格強壯,武力值占據極大優勢的雌蟲,將會占據主導,原本就遍布各行各業的亞雌,將會擠占雄蟲的生存空間。

對於目前的雄蟲而言,有兩大優勢,蟲紋修複師極其稀少,雌蟲和亞雌一旦出現蟲紋破損問題,就必須尋找修複師去修複,可一旦雌蟲和亞雌他們能夠自己解決,瞬間優勢逆轉

那麼,雄蟲就隻剩下唯一一樣優勢,那就是生育率,帝國比例懸殊的雄雌比例。

當蟲紋修複師不再稀缺的時候,那些因為蟲紋修複師而享受各種特權普通雄蟲,也將不再享受那些特權。

很多普通雄蟲,在工作上並不占據優勢,而帝國的法律,恐怕也會隨即修改成維護生育率。

若是那時候,在蟲族社會數量極其稀少的雄蟲,恐怕會被雌蟲和亞雌們圈養起來,當做生育工具……

一想到此,季汀白就瞬間頭皮發麻,脊背有冷汗滲出。

他沒有回答宋離的問題,但他的表情,卻已經回答了。

宋離心思通透,自然看出了季汀白所想,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來,閣下應該也猜到了,會有什麼後果,所以,在帝國法律中,蟲紋修複這一領域,根本不會讓雌蟲和亞雌觸碰!”

“若不是我身為亞雌,若不是協會懷疑我擁有圖瓦爾大師的傳承,恐怕我根本不會有截斷雙腿流放到赫爾卡星的機會。”

季汀白歎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宋離,他身為蟲紋修複師,是既得利益者,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都與宋離處在了對立麵。

雖然他看出了蟲族社會畸形,但雄蟲為腦,雌蟲為手,亞雌為輔的社會模式,是蟲族社會幾千年發展形成的,於目前來說,還是相對穩定的。

哪怕這個時候蟲紋修複師協會有一家獨大的趨勢,但季汀白清楚,任何時候,都不能發展到極致,盛極而衰的道理,當權者就不會不懂。

宋離並沒有逼迫季汀白表態,反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閣下,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啊?隻是,我不能讓大師的傳承斷在我的手裡啊,我的祖父,父親,他們都殷殷期盼著能將這份傳承發揚光大,學到大師的精髓,我又怎麼能放棄呢?”

季汀白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傳承是多麼重要,細數他過去世界幾千年的曆史,傳承下來多少文化瑰寶,而在曆史的長河中,又有多少傳承斷絕?

對於宋離來說,就是將圖瓦爾大師的畢生研究傳承下去,哪怕與世俗相悖,身受枷鎖,也在所不惜。

宋離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的冰麵上,思緒也被漸漸地拉遠了:“協會的會長猜測我的手裡有大師留下來的研究,費儘心思要從我這裡奪走,可我怎麼能讓他如願呢?”

“他們把我抓起來,嚴刑拷打,隻要我不交出去,他們就不敢傷了我的性命,我挺過來了,所以我在赫爾卡星得以喘息。”

“可我的祖父,我的父親……甚至我其他的親蟲。”宋離的眼尾泛紅,“他們都因為大師的研究而……”

話到最後,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季汀白看到他眼角有一片濡濕。

等他再睜開眼時,清冷的眸子裡陡然迸發出無限恨意:“所以,我一定要把大師的畢生研究傳承下去,絕對不會讓協會的那些雄蟲如願!”

季汀白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他的決心,一如他那次為他修複蟲紋的時候一樣,不肯使用麻醉,必須讓自己始終處於一個清醒的狀態,他是那麼的堅韌。

季汀白笑了下,笑容裡是鼓勵:“我相信你可以的!”

宋離同樣回之微笑,他們的目光在空中彙聚,兩隻蟲看起來是那麼和諧,隱藏在暗處的尤裡賽斯看到這一幕,眼眸猩紅。

宋離這時卻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他說:“閣下,你覺得我從事蟲紋研究,是對還是錯?”

了解到了宋離的過往之後,再看這個問題,孰是孰非還真不好說。

想到因為自己失了性命的梁劍,季汀白的神色黯然了下來,借著夜色,宋離並沒有看清,但他聽到季汀白這樣問自己:“你在實驗的過程中,有傷害其他蟲族的性命嗎?”

宋離搖了搖頭,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如此情緒波動又讓他喉間湧上一股癢意,他不動聲色壓下,臉上卻因此染上薄紅,看著比先前生動多了。

季汀白感到有些莫名,不知宋離為何會突然如此舉動,但那個問題,的確是他比較關心的。

宋離感慨道:“閣下果然一如既往的善良啊!”

季汀白啞然失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彆的蟲族口中被誇善良了,他不太懂這些蟲族的腦回路,覺得自己隻是做了些應該做的事情,不值得被如此誇讚。

想到因為自己的盲目自大,而間接失了性命的梁劍和萬興文,季汀白的笑容淡了下來。

他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遠方,聲音悠悠:“宋離,你不知道,我在修複蟲紋的過程中,間接害了兩隻雌蟲的性命,就在前兩天。”

“閣下,怎麼會?”宋離麵露驚詫,顯然不敢相信季汀白說的這話。

季汀白轉過身,笑容苦澀,神情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落寞:“是真的,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我不自量力的選擇重繪蟲紋,不僅失敗了,連帶著也害了那兩隻雌蟲的性命。”

宋離臉上全是難以置信,他不知道季汀白會經曆什麼,一想到以對方的為蟲,恐怕這時內心已經自責不已,也沒敢去問為何是同時傷了兩隻雌蟲,怕戳了對方的傷疤。

他選擇從他比較了解的領域入手:“閣下,你是在嘗試重繪蟲紋嗎?”

重繪蟲紋這個概念是圖瓦爾大師提出的,並且一直在不斷完善,在他那本早已爛熟於心的大師手劄中,更是隻差了實踐這一步,比現今研究重繪的不知多少。

季汀白點了點頭,想到宋離能夠聽懂,也就不再瞞著他,而是將之前自己研究的方案,以及梁劍的情況,都一一講述了出來。

他對比並沒有抱任何希望,誰料宋離沉默許久,卻突然給出了他的見解。

“閣下,你的方式是正確的,有極大的成功率……”在看到季汀白眸中的期待之後,宋離後麵那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怎麼會失敗呢?有那麼大的成功率,你和圖瓦爾大師的研究不謀而合啊,可實踐這一回事,是圖瓦爾大師都沒有做到的,他又有什麼資格置喙呢?

季汀白垂下了眼簾,很是落寞:“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一定有失敗的可能性,我以為我已經做好了承擔失敗的風險,可真正麵對這件事,我才發現我做不到……”

他聲音裡飽含痛苦,這兩天也一直強顏歡笑,不忍讓展卓君和其他朋友擔心,此時此景,在宋離這個並不算熟悉的朋友麵前,他才能袒露心聲。

遠處的尤裡賽斯看到這一幕,險些控製不住要衝出去,他的聽力敏銳,又是站在下風口,自然是將他們的對話都聽的一清二楚,也是如此,他生生地頓住了腳步。

雄蟲閣下並不願他見到這一麵,這兩天也一直在自責愧疚,但在他們麵前卻是偽裝,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所以他不能出去隻能遠遠地守著。

宋離驅動輪椅,來到季汀白麵前,他的聲音誠摯,透著真切:“閣下,其實您比您想象中做得還要好!”

他卷起了自己的褲腿,露出了被截斷的雙腿,截斷處切麵平整,上麵的蟲紋清晰可見,那是季汀白成功修複了的。

“閣下,您看,我可以使用蟲紋能量了。”宋離嘗試著運轉蟲紋能量,能量隨著蟲紋脈絡遊走,流暢地循環過斷腿處被他修複的那處。

季汀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麵前的亞雌青年雖然雙腿行動不便,但他的蟲紋能量卻能流暢運行。

“閣下,您有所不知,以前我是擁有部分蟲紋能量,但並不能靈活地運用出來,在您為我修複過斷腿處的蟲紋之後,我的蟲紋能量反而比以往更強,現在經過我不斷的努力,蟲紋能量已經能夠運轉自如,哪怕並沒有雌蟲的那樣強大,我也知足了。”

說到這裡,宋離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他滿眼感激地看著季汀白:“閣下,若不是您,我也不會有現在,恐怕我早已被疼痛折磨的命不久矣了。”

季汀白並沒有居功至偉,他謙遜道:“我隻是幫你修複了蟲紋,現在能有這樣的效果,與你後期鍛煉分不開的,你很堅強,也能忍普通蟲所不能忍。”

宋離特彆擅長察言觀色,他眼眸一暗,已經猜到季汀白在想些什麼了,而對方這樣的品格,也是他今晚此行的原因。

宋離喟歎了聲:“閣下,您如此謙遜,恐怕要讓那群廢物蟲紋修複師嫉妒的發狂了,也隻有您這樣的蟲紋修複師,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遠。”

季汀白低下了頭,透過慘白的月光,看著自己空蕩蕩地手心,他說:“宋離,我無法凝聚出紋刀了。”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散在了風裡,宋離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這個時候,他連一直稱謂的尊稱都忘了。

季汀白長長地歎了口氣,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宋離,我無法用精神力凝聚出紋刀了。”

這次宋離聽清了,表情甚至是有些茫然,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甚至覺得上天在為他開玩笑,他經過考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要將圖瓦爾大師的傳承交給季汀白,誰知對方卻無法凝聚出紋刀了。

要知道,普通雄蟲與蟲紋修複師的唯一門檻就是凝聚出紋刀與否,他沒想到對於季汀白而言,間接害了兩條雌蟲的性命,能夠有如此大的心理陰影。

宋離緩聲安慰他:“閣下,這應該隻是一時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重新拿起紋刀,再次帶給蟲希望的,您看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飽受蟲紋破損的痛苦多年,本來就快死了,是您救了我,那時候您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蟲紋修複師,就能有那份魄力,這點小困難怎麼能將您打倒呢?”

季汀白搖了搖頭,他不知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隻要一閉上眼,就立刻想起梁劍被炸碎的血肉,粘在他皮膚上的那種黏膩感,就再也無法靜下心來,更不要說用精神力凝聚出紋刀了。

宋離嚴聲道:“閣下,您難道就要這樣自暴自棄嗎?您這樣,讓那些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的那些蟲族怎麼辦?他們抱著希望來到赫爾卡星,希望您能夠為他們修複好蟲紋,您要讓他們失望而歸?”

季汀白搖了搖頭:“宋離,不是這樣的,我也不想,我不是懼怕失敗,我怕的是以生命作為代價,我不想再發生這種事……”

宋離搶白道:“那您就振作起來啊!你想想那些還在等你的顧客,想想第六軍團,他們與蟲紋修複師協會徹底撕破了臉,你要讓他們再去求協會嗎?”

季汀白怔怔地看著宋離,他的確沒想到那麼多,他隻想到不能再失敗,不能再讓一隻蟲族間接因為他而死,可他忘了,他身上擔負的責任。

宋離直視著他的目光,說出的話卻是殘忍無比的,他說:“閣下,四個月之期快要到了,屆時赫爾卡星外圍將會迎來一小波星獸潮,第六軍團的軍雌們就必須奔赴前線,抵擋這一小波星獸潮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