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番外篇(1 / 2)

歸海之上, 淩晨時分的忘憂島一派寧靜。

黎束剛偷了他師父的幾張符籙,準備收拾包袱溜出島去,一推開門卻看到紀由心還坐在院子裡。

他被嚇了一跳, 埋怨道:“大晚上不睡覺, 你想乾什麼呀!”

紀由心看看他的包裹:“你才是吧?”

黎束努力挺直腰板:“我我我我告訴你, 你彆想去告狀,我不怕的!”

紀由心忍不住笑:“我隻是想問,師兄要不要帶我一個?”

黎束眼睛一亮:“走呀!”

兩人乘著仙舟渡過歸海,一直到了遙遠的尋泗州, 海鳥越至雲上, 而一靠岸, 紀由心很快便發覺,那個不靠譜的師兄早將他扔下自己跑了。

尋泗州的落日很美, 晚霞載著雲霧, 海上舞著浪花, 美的柔靜。

紀由心下了船,收起了仙舟, 抬步走入城鎮裡,卻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回過頭,便看到已有許久未見的戚硯。

兩廂沉默,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了想,便不發一言的要轉頭離開, 卻聽戚硯喃喃道:“見了我就走, 果然,你就是紀由心。”

他追上來,竟是露出個笑:“你應該認識我吧, 我是戚硯。”

紀由心驚訝的看著他,許久才皺起眉:“戚硯,你又耍什麼把戲。”

戚硯卻是擺擺手,急忙解釋說:“對不起,我沒有耍你的意思,隻是我的記憶出了些問題,看起來……還是我自己搞的。”

記憶出了問題?

紀由心臉色沉下,忍不住攥緊拳,深吸口氣:“你是想告訴我,你也要來一次失憶,戚硯,你當我是傻子嗎?”

戚硯卻是不生氣,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沒有呀,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我醒來便看到我自己寫下的,要找到你。”

戚硯全然不似原本那般冷冰冰的,多了些靈動的神采表情,原本身上濃鬱的戾氣,竟是散去了七八分。

紀由心被他攔住了去路,聞言竟是許久沒說出話來,沉默了很久才啞然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紀由心說不出此刻看著這樣的戚硯,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陌生至極,仿佛麵前的人是全新的戚硯,而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戚硯笑了笑,忽然拿出一張紙來:“來來來,我給你讀一讀,這是他告訴我要說給你聽的,你聽好哦,我隻讀一次,下次要收費的。”

“那個傻子說,你不想記得的事,他就也一起忘掉,隻是你以後一定要過的開心一點,現在記得你過去的人都已經死絕了,請你以後能好好去走你要走的路,做你想成為的人。”

海港的黃昏裡,紀由心傻愣愣的看著他,看著那張輕薄的紙,伸手要去抓來看,卻被戚硯拿去身後,挑眉道:“我就是來替他傳話的,後會無期。”

說罷,竟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紀由心心底忽然升起巨大的恐慌感,仿佛戚硯這一走,便是永彆。

可明明是他說過不想再見的。

他追上前,一把抓住戚硯的手臂,戚硯詫異的回頭,紀由心卻死死的拽著他問:“你不是戚硯。”

戚硯笑了,伸手露出手臂上的一塊胎記:“你看清楚,我沒必要騙你。”

紀由心去仍然不放手:“我說,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戚硯的身體裡!”

戚硯不再笑了,眯起眼看他:“煩死了,真的這麼容易認出來嗎?”

紀由心心中一沉,眼中蓄滿了殺氣,戚硯這才投降,老實道:“你彆急彆急,我剛剛才出來沒多久,現在可打不過你,實話告訴你,我是戚硯,隻是不是你熟悉的那個戚硯罷了。”

“什麼意思!”

戚硯想了想,道:“怎麼說呢,一體雙魂,你總能明白吧?”

紀由心恍然:“一體雙魂?”

緊接著他又惱怒:“一派胡言,我從不知道戚硯是一體雙魂,你究竟是……”

戚硯見他聲音越來越大,索性將他拉到了街邊的小茶館裡,帶著幾分討好的替他倒茶:“你看看你們,一言不合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彆動怒呀。”

紀由心終於徹底確認了,麵前的人不是戚硯,動也沒動麵前的茶,緊緊盯著他問:“戚硯在哪?”

‘戚硯’終於開了口:“好吧,正式介紹一下,我其實叫做戚函,你可以將我當做是戚硯的弟弟,你肯定沒有見過我,自打遇見了你,他就沒讓我出來過,所以我也很好奇,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紀由心抿唇:“你既與他共用一副身體,難道會不知道?”

戚函撇嘴:“我去哪裡知道,他刻意將關於你的記憶藏起來了,我又看不到,肯定是怕我這麼討人喜歡,會把你搶走,他嫉妒我!”

戚函與戚硯全然是不同的性格,紀由心忍下心底的慌亂,勉力沉靜道:“那……戚硯在哪?”

“他消失了。”

紀由心的神情空白一瞬:“……消失?”

戚函撐著下巴:“是消失,他自己不想存在了,就會消失的,我們共用一副身體,總有一個要做主導的,以前他壓製我,現在他自己退讓了,我就可以出來了呀。”

“不過以前我就算是出來,也可以和他說說話的,這次卻一直沒聽到他的聲音,可能是……”

他想了想,無所謂的說:“可能是死掉了吧!”

紀由心冷笑:“荒謬,他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

戚函將兩顆豆子仍進嘴裡,沒什麼正形的歪著身體坐:“他那麼在乎你,竟然都肯將記憶給想辦法清理了,肯定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這種情況在你來之前也有過。”

“哎喲,其實我也搞不懂他,我娘自從被拋棄後精神很差,我記得小的時候,常常將他打個半死,他卻也不吭聲,隻是拚命練劍,因為他知道隻有練劍的時候,娘才不會打他。”

這是紀由心不甚了解的事,當年他見到戚硯時,戚夫人早已經去世了,也沒人敢嚼他的舌根,刻在戚硯身上的那些傷痕便成了永遠的秘密,少有人知。

戚函說起這些,麵上儘是一副輕鬆地神情,像是講述彆人的故事。

隻是對他來說,也當真是彆人。

“我當時看著很生氣,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可是戚硯這個人奇怪的很,好像一點也不恨娘,反倒是娘去世的時候,他像是連魂兒都丟了,我能感覺都他並不難過,反而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打死,可也沒覺得他有多高興。”

紀由心抿唇,隻是默默想著,至親去世,又怎麼會高興呢。

戚函悠悠道:“反正那個傻子那時候茫然的很,不再需要逃命般的練劍,他不知道要做什麼了,於是整個人都空了,便換了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