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個男朋友(1 / 2)

雪漸漸地下大了,聞羨孤身一人光著腳踩在冰冷的路上,她手裡拎著的鞋子也不知道丟在了哪裡,她走的很慢。

聞羨是從窗外爬下去的,她知道她決不能被常立穀發現她在這裡。

不然,她也會死。

聞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但她卻沒辦法停下來,她也沒辦法思考,隻要往前走總能走出去的。

常家彆墅。

常立穀和常商的爭執被謝心的到來所打斷,謝心老遠就聽到了父子倆吵架,她走過來就開始訓人:“這什麼日子你們就吵架?都給我安分點。羨羨呢?她什麼時候到?”

常商彆過臉,不讓謝心看到他紅腫的臉。

常立穀緊咬著後槽牙,他又定定地看了常商一眼才走出陽台:“估摸著一會兒就到了,再晚就打個電話催一下。”

常立穀和謝心忙著核對賓客名單,兩人不一會兒就一起下樓了。

而常商在陽台上吹了許久的冷風才緩緩轉身,但他在踏進走廊之後目光卻黏在門把手上不動了。

這個門把手上滿是水漬。

他很確定,他和常立穀進來的時候這個門把手是乾淨的。

常商眸光微緊,他隨即便打開門往房內看去。

房內窗戶打開著,窗簾被風吹得飄在空中,他能看到窗外愈發變大的雪,但房間內卻空無一人。

他仔細地掃了一圈。

角落裡有一雙東倒西歪的高跟鞋。

漸變的銀色,很漂亮。

常商的心忽然墜入了冰窖。

...

慶西路口。

江心景哼著小曲兒坐在他的愛車裡,他在家裡悶了半個月,總算傷好了能出門。他一大早就起來了,大雪也沒影響他出行的心情。

眼看就要轉彎,他轉過方向盤,視線輕飄飄地跟過去,下一瞬他的瞳孔微震。江心景猛然踩下了刹車,隨即他打開車窗往外吼:“不要命了你?紅燈也敢橫穿馬路?”

可那個看起來臟兮兮的女人卻置若罔聞,她依舊往馬路中央走去。

這個路口喇叭聲驟響,不少人都從車窗裡探出頭罵她。

江心景關上車窗,準備打方向盤繞過這個女人,但就在他要踩下油門的瞬間他瞥到了她的臉。雖然她臉上看起來也臟兮兮的,但他仍舊一眼就認出了她。

就像那晚她進門驚豔他的那一瞬間。

他低咒了一聲,又踩下了刹車。他好像和這個女人八字不合,他糾結一瞬就下了車。

刺耳的接連不斷地響起,他昂起頭就吼:“按什麼按!”

江心景走近聞羨身邊掃了她一眼,她似乎是摔了一跤,雪白的裙子和外套都臟兮兮的,黑發被雪花打濕了,一張小臉上滿是淚水。

妝都花了,臟兮兮的一片。

他不由小聲嘀咕:“沈哥到底是怎麼照顧你的,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江心景心一橫就拉著聞羨往車邊走,這姑娘也傻呆呆地順著他的腳步往車邊走。

路旁還有人企圖拿出手機錄視頻,江心景脫下大衣往聞羨腦袋上一兜,他冷了臉色嚷嚷:“再拍你爹今晚必在庭院種一棵枇杷樹。”

江心景把聞羨塞到副駕駛就繞到了另一邊開車上了駕駛座,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道:“嫂子,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他瞥了一眼聞羨,她低垂著頭,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滾,手擦破了皮,但她的掌心還緊緊握著一隻醜醜的鋼筆。

見她不理他,江心景又打電話給了池硯與,他沒有沈臨戈的電話號碼。

但池硯與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他糾結了一會兒乾脆把人送到了沈氏集團的樓下,下車前他還特地把車門鎖了,以免聞羨又下車往馬路上亂跑。

江心景一下車都打了個哆嗦,這雪天太冷了。

他隻穿著一件襯衫就往沈氏集團裡跑。大堂內人來人往,他繞過人群朝前台走去,前台看到他就非常有素養的露出了笑容。

他抬手打斷了她:“我找沈..沈臨戈!”

前台溫聲問道:“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他有個屁預約。

江心景撓了撓頭,皺著眉道:“你就和他說我嫂子,就說他老婆在我車上,讓他趕緊下來接人。萬一出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前台們聽到江心景提到聞羨之後對視一眼,不過幾秒她們就打電話通知了22層。

小宋接到電話的時候怔了一瞬,太太不是去常家了嗎?但事關聞羨,他不能當聽過就算了,他得下樓去確認一眼。

他掛了電話就想往電梯口走,但從沈臨戈辦公室出來的助理又喊住了他:“宋哥,老板喊你。”

小宋猶豫了一下,他轉身加快了腳步往沈臨戈的辦公室跑。他進去的時候沈臨戈還在簽字,他不等沈臨戈說話就率先道:“先生,前台那邊通知我說太太可能在樓下。”

沈臨戈動作一頓,隨即便站起了身繞過桌子往門外走。他一邊走一邊側頭看向小宋:“多久了?跟著她的保鏢呢?”

小宋咽了咽口水:“保鏢的上一條信息是太太進了彆墅,他們沒跟進去,隻守在大門外。”

沈臨戈垂眸掃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九點,距離聞羨到常家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按照這個時間點,她此時應該在常苑身邊。

江心景心煩意亂地等在樓下,中途還跑出去確認了一眼聞羨有沒有好好呆在車上,結果那姑娘連姿勢都沒換一下。

就在他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沈臨戈專用電梯的門開了,沈臨戈踏出電梯之後就徑直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江心景心想這都是什麼事。

他沈臨戈似是不記得他了,越過他就想往外走。他咬咬牙跟上去解釋道:“沈哥,我在慶西路口撿到嫂子的,我真沒做壞事。”

沈臨戈這才側眸看了他一眼,他語氣很輕,但其中的意味卻很微妙:“你說什麼?”

江心景一股腦就都說了,以免自己又挨打:“沈哥,我開車經過慶西路口紅綠燈那塊兒就看到嫂子光著腳走在大馬路上,像是摔跤了,我和她說話她也不理。我就把人拉車上來了,我給池哥打了電話沒接,我就趕緊送到沈氏來了。”

他有些委屈:“沈哥,這真不關我事。”

慶西路口與常家彆墅所在的路已經隔了三條街道。沈臨戈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不好的猜想,他臉色驟沉:“她人現在在哪裡?”

江心景忙道:“就在我車上,車就停在門口。沈哥,你要相信我,這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心景忐忑不安地走在前麵往車邊走去,他才剛解鎖沈臨戈就越過他上前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動作甚至有點狼狽。

沈臨戈在看到聞羨的一瞬就心頭大震,他顫著手輕撫上她沾著灰塵和粉底的臉,隨即他就立即看了一眼她現在的狀況。

她的腳已經凍得通紅,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泥地裡爬起來的,手上也都是擦傷。可她的眼神卻毫無焦點,隻眼淚還在往下流。

慘白的臉上也有擦傷。

即便車內的空調一直開著,可她還是渾身冰冷。

沈臨戈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將她從車裡抱了出來,小宋也被聞羨現在的模樣嚇到,他立即打電話喊來司機趕過來。

一旁的江心景忍不住開口道:“沈哥,我送你和嫂子回去吧。這外麵太冷了。”

沈臨戈抬眸看了他一眼,江心景被他泛紅的眼眶嚇到,他似乎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下一瞬他就走向了車後座。

小宋打開了車門,又看了江心景一眼。

江心景非常上道地準備開車送沈臨戈和聞羨回去。

等江心景開了車才尋思著自己是不是犯賤,讓他這半個月躺在床上嗷嗷叫喚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他車後座,他還巴巴地往上趕著給他們開車。

他在心裡輕歎了口氣,這人和人真是沒法比。

誰讓他踢到了沈臨戈這塊鐵板。

車後座。

沈臨戈一瞬不瞬地盯著聞羨的眼睛,他避開她的傷口動作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的眼淚和臉上亂七八糟的汙漬。直到將她的臉擦乾淨,他才啞著嗓子叫道:“羨羨,你看看我。”

懷裡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似是無聲無息地躺在他的懷裡。

沈臨戈一聲一聲地喊直到嗓音嘶啞,他不斷地和聞羨重複:“羨羨,我在這裡。我帶你回家,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似乎是某個詞觸到了聞羨,她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她艱難地把視線移到麵前的人身上。她辨認了很久才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聞羨的唇色已經發白,她緩慢地搖了搖頭,語氣乾澀地告訴沈臨戈:“我沒有家,我..我早就沒有家了。”

沈臨戈卻撫著她的臉重複道:“你有家,你還有我。聞羨,你看看我,你還有我。我們今天就去民政局,我們今天就結婚。”

他死死地盯著聞羨:“你有家。”

聞羨移開視線不再看他,她小聲道:“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為什麼就我還活著,為什麼就我還活著。為什麼?”

沈臨戈咬牙:“聞羨,你清醒一點。”

前排的江心景此時心裡也不好受,他真覺得半個月前的自己就是個畜生。人小姑娘都慘成這樣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打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他加快了速度往前開去。

凜冽的風中,雪如刀一般淩遲著空氣。

-

等沈臨戈抱著聞羨給她洗完澡的時候聞羨已經發起了高燒,畢竟她光著腳在冰天雪地裡走了一個多小時。

此時她的電話也已經被常家人打爆了。

沈臨戈直接將她的電話關了機。

常商趕到沈家的時候沈家亂糟糟的一團,家庭醫生被幾個人女傭推著往樓梯上跑,客廳裡還坐了一個隻穿著襯衫一臉懊惱的男人。

小宋正在問他當時關於聞羨的詳細情況。

常商還穿著一身西裝禮服,但他的衣領處都是融化的雪水,領結也歪歪扭扭的。他喘著氣問小宋:“我姐呢?我姐是不是回來了?”

小宋為難地看了常商一眼,隨即他直言道:“常少爺,我們家先生暫時不想看到常家人。若是您非要見太太,太太恐怕也見不了您。”

常商驚疑不定地看著小宋:“我姐怎麼了?我姐出什麼事了嗎?”

小宋還沒來得及回答常商就跟一頭發了怒的小豹子似的往樓上跑,幾個女傭怎麼攔都攔不住,乾脆就由著他去了,畢竟樓上還有沈臨戈。

常商跑到聞羨臥室前的時候床邊隻圍了兩三個人,沈臨戈被醫生趕到了一邊,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皺成了一團,手上還沾著被暈染的亂糟糟的塵土。

常商下意識地喊道:“姐夫..”

沈臨戈緩慢地轉過頭看了常商一眼,他眉眼間的淩厲之色如針一般戳的常商生疼,他的雙眼也已泛紅。此時見了常商他邁開步子扯著常商的衣領就把他拽出了房間。

“砰——”

常商的背重重地撞在牆上。

沈臨戈手背上的青筋都已暴起,他拽著常商的衣領一字一句地問:“你們和她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早上她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去你們家的?”

常商張了張唇,反複幾次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和我爸在陽台吵架,被我姐聽到了。她的鞋丟在了房間裡。”

沈臨戈不難想象他們在吵些什麼。可是以這樣的方式把血淋淋的真相撕開放在聞羨麵前,這對她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沈臨戈隻要想到她在車上問他,為什麼隻有她還活著的時候他就想把常家人都撕碎。

說完常商儘量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說道:“傭人他們都沒見到我姐離開,隻二樓的窗戶開著。姐夫,我姐不會從二樓跳下去了吧?”

他懇求似的問道:“姐夫,我就想看我姐一眼。”

沈臨戈放開了常商,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他隻是冷聲道:“你走吧。”

常商痛苦不堪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皮,他脫了力逐漸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沒一會兒就有女傭來請常商下樓,她態度和語氣都很客氣,但是常商卻覺得這裡並不歡迎他。

另一頭的常立穀和謝心沒找到聞羨就算了,不過眨眼連常商就不見了。他們壓著火出發去了常苑和婚房,期間謝心還不斷地在打常商的電話。

謝心忍不住責問常立穀:“他好不容易才回趟家,今天還是苑苑的大好日子,你和他吵什麼架?這下人也找不到了。”

“羨羨也是,那中午沈臨戈還來不來了?”

常立穀壓低聲音:“你懂什麼?”

常立穀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常商是從幾個月前突然離家的。現在細細想來,那前一天他和謝心還在為四年前的事吵架。

他恍然,常商那時定是聽到了,才去私自調查。

那聞羨呢?聞羨她知不知道?聞羨今天為什麼不來?

常立穀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了彆墅區的保安處詢問早上是不是有客來訪,保安處告訴他七點半的時候聞羨的車就開進了彆墅區。

“什麼?”

常立穀臉色突變,一旁的謝心也忍不住看向了他。

常立穀掛了電話之後謝心埋怨道:“什麼事讓你這樣大驚小怪?你到底有沒有把苑苑放在心上?”

此時車內還有司機,常立穀壓著脾氣沒和謝心吵架。他沉著臉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謝麟,畢竟現在聞羨身邊有沈臨戈。

直到下車前謝心還在嘮叨他對常苑不上心的事,常立穀下車了才把她拉扯到無人的角落,他語帶狠厲:“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兒子已經知道四年前的事了?甚至連羨羨那丫頭都可能知道了。你與其擔心已經嫁人的常苑,還不如先擔心擔心常家!你以為讓沈臨戈知道了,常家還有活路?”

謝心大驚失色:“什麼?商商怎麼知道的?”

常立穀沒有再理她,他轉身撥通了謝麟的電話。

而謝心則是一時失了鎮定,她這四年來沒有一天睡過好覺。她每晚閉上眼都會看到常霜的臉,常霜沾著滿身的泥水在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謝心捫心自問她這個大姑子對她一直很和善,哪怕後來嫁給了聞天霖對她們一家的態度仍舊沒有變過,甚至對她們更為上心。

可當年若不是常立穀答應了謝麟,破產的就是常家。

謝麟接到常立穀電話的時候正在看聞羨高中時候的上台演出,穿著白紗裙的女孩安安靜靜地坐在台上彈鋼琴,看起來溫柔極了,也漂亮極了。

眉目間依稀可見常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