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節、悵然若失(1 / 2)

沈思卓忽然一矮身,猛地蹲到了放鵝頸瓶的透明櫃子底下,仰頭往上看。

顧為欽剛才在酒店門口,就看到了他,隻覺得他氣質極為脫俗,現在看他這樣子,倒有點驚訝,心中還覺得有點好笑。

沈思卓訝然道:“這是‘裹足刮釉’嗎?!”

“裹足刮釉”是種精細的製瓷法,即在少量器物的露胎部位,施用護胎釉。

在他的印象中,這種製作方式,自北宋以後,就很少見了。隻在某些禮製器物上偶爾使用。

沈思卓又掏出一枚三四十倍的放大鏡細看,就覺釉麵似流淌有旋渦,確實有蚯蚓走泥紋,窯變萬千如萬花筒。

怎麼看都像是宋朝鈞窯,但沈思卓也不太敢相信,會有這種好運氣。

他隻覺得額頭見汗,口中發乾,頓了下才道:“這鵝頸瓶胎色較淺,像是香灰胎。胎質細膩,釉層較薄,瓷釉流動性不強,釉色勻稱純淨,布有小塊開片,玻璃質感強,做工精細。看起來形製顏色都對,但我不敢說,還得回去請教老師。”

顧為欽想了想道:“你就是學這個的吧,能不能留個聯係方式?”

沈思卓有些為難,這個顧為欽看著人不錯,留聯係方式,估計也是想問他這件瓷瓶的事。但他還是不想把電話留給不認識的人,就說:“還是不要了吧,其實我也不懂,幫不了你什麼的。”

沈思卓說著,就衝顧為欽點點頭,轉身走了。

顧為欽看著這個萍水相逢的男孩子苗條纖細的背影,居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種預展,門票都是有登記的吧?顧為欽頓了頓,轉身去找富士高的經理了。

這天快12:00了,沈思卓才從修複室裡出來,他換了衣服去吃飯。

馬教授興奮的從辦公室裡出來,看見他就笑道:“思卓啊,咱們的項目批下來了!年後就要成立攻堅小組,跟社會上的律師合作,向外國追討流失文物。這個項目我盼了很多年,思卓,你要加入嗎?”

國內文物從業人員,哪個不想索回流失文物呢?但是,看著馬教授期待的眼神,沈思卓倒有些猶豫。

馬教授從年輕時,就致力於文物追索工作

。因此聲名鵲起,也因此犯了所謂的錯誤,被發配到修複中心。他很清楚,這一直是馬教授的心願,可他一個沒什麼經驗和天賦,隻會粘瓷片的人,對這項工作有什麼幫助呢?

沈思卓道:“教授,我在文物鑒定上,連皮毛還沒摸到,這麼難得的機會,不如讓師兄他們去做。”

馬教授爽朗的笑道:“整個研究中心,也就咱倆覺得,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是個機會了。我本有些心灰意冷,但這次難得有大律師行願意接手。我這心思就又活動了。思卓啊,你還年輕,整天關在屋裡修文物也不是個事兒,不如跟我出去闖闖!”

近年來我國在各方努力之下,追索回了4000多件文物,但與超過1000萬件的海外流失文物相比,仍是杯水車薪。

流失文物追回,一般有三種途徑。一是官方成立追索機構,建立流失文物數據庫,隨時協商。二是拍賣購回。第三種也是最難的,就是法律追回。

各國法律不同,目前依據就隻有二戰後,國際教科文組織通過的關於被盜或非法出口文物等公約。國際公約約束力低,實際情況千差萬彆,需要外交部門配合協調。工作時間長、難度大,成功率低。因此願意協助文物保護機構,做國際訴訟,流失文物追回的律師和私人機構越來越少,知名律師更是少之又少。

哪知,去年他們博物館發現一批海外流失文物即將上拍,公開向社會尋求合作時,申城最具知名度的鄭偉年大律師,卻派人主動聯係,表示願意開展長期公益合作,成立專門的任務小組,協助博物館追回海外流失文物。

鄭偉年的年輪律師事務所,是申城數一數二的大所。博物館領導一收到消息,自然很高興,經研究決定成立了項目辦公室,由馬教授專門負責。

沈思卓聽了,也有些熱血沸騰。但他想了想,還是道:“教授,我怕拖您後腿,您讓我再想想吧。”

馬教授爽朗的笑道:“也好,進了這個新項目組就要到處跑,畢竟不如現在安穩,你考慮下吧。”

晚上,沈思卓跟顧苒聊天,忍不住問了馬教授讓他加入項目組的事。

顧苒就回道:“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夢

想嗎?”

他一發出這句話去,就有點後悔了。但是如果現在撤回,就太顯眼了,顧苒就沒有動。

果然沈思卓馬上回道:“是啊,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顧苒就打哈哈的回,“以前跟你聊天的時候,你好像提過。”

沈思卓就疑惑起來,他好像從沒跟顧苒提過這方麵的事。沈思卓一向自恃記憶力好,畢竟他一個學古玩鑒定的,彆的先不說,上下五千年的東西,至少要裝在腦子裡。

沈思卓就追問道:“咱們什麼時候聊過這個了?”

顧苒硬著頭皮道:“整天跟你聊天,誰能記得住那麼多。再不然就是跟其他同學聊的吧,學古玩的不都有這種理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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