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銀魚(1 / 2)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靜得有些嚇人的安王府祠堂裡,安圼翧和安圼翎兩兄妹垂頭喪氣的跪在蒲團上,心情糟糕的厲害。

安圼翧看著供桌前供奉的祖宗牌位,像是和妹妹也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遠哥和咱們家一定有著很深的淵源,要不然父王和母妃的態度也不會這麼反常。”特彆是父王,就像是被人揭了短一樣的火氣衝天。

“我管他們反不反常,我現在隻想知道真相。”安圼翎揉著自己跪痛的膝蓋抱怨,繃成一條筆挺直線的脊梁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誰知道自己那個凶巴巴的父王會不會臨時過來檢查。

“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把真相告訴我們,”安圼翧頭疼地繼續看供桌前麵的神主牌位,“翎娘,你說遠哥有沒有可能是厲王的後裔?我記得厲王在建寧九年的那場風波中,留有一個遺腹女被太後保下,你說……遠哥有沒有可能是那位姑姑的兒子?”

“難怪父王和母妃會氣成那樣。”安圼翎聽到這話頓時一臉的恍然大悟。在安圼翧兄妹還沒有出生前,老安王父子曾經牽連進建寧九年的厲王謀反案中,若非當今聖上英明,如今的安圼翧兄妹隻能在流放地出生。

“……不過,那位姑姑一直都被太後留在宮中撫育,後來嫁人也是嫁在京城,根本就沒去過百川府啊。”安圼翧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哥哥?”

“看樣子遠哥的身世遠比我們以前以為的要複雜的多,”安圼翧神情凝重,“妹妹,以我們對遠哥的那種濃烈情感,你覺得……他像是尋常的那種感應嗎?比方說看到彆的王兄王姐什麼的?”

大元建朝九百多年,大元皇族的血脈早就遍地開花,安圼翧和安圼翎平時也沒少碰到有輕微感應的遠房親戚,但除了表兄趙廷凱外,從沒有人給他們像齊修遠那樣大的影響和觸動!

“……不,完全不一樣,”安圼翎也不揉腿腳了,她聲音悶悶地道:“在祁山腳下,我一看到遠哥哥,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我知道他一定會救我的,我……哥哥,為什麼父王和母妃不告訴我們真相!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遠哥哥和咱們家的關係,然後把他和貞娘姐姐接到京城來(我知道隻有這樣遠哥哥才有可能點頭)——我不願意看到他們在清波縣那樣的窮鄉僻壤裡受苦!”說到後來,安圼翎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些許哭腔。

安圼翧的心裡也和自己妹妹的一樣,十分不好過。

兄妹倆跪坐在蒲團上不約而同的長歎了口氣。

京城這邊,安圼翧兄妹在為自己遠哥哥的事情勞心費神,靈水鎮那邊,秦臻也被丈夫半夜把她帶到後花園小池塘的行徑嚇了一跳。

“大晚上的,你不呆在臥房裡睡覺跑這來做什麼?”全身上下被某人裹成個球的秦臻有些暴躁,“還是你忘了自己的妻子眼下正在懷孕?”

“我把娘子叫出來自然是有原因的,”齊修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秦臻走入小池塘旁邊的小涼亭坐下,這時候小池塘裡的荷花已經枯敗,隻能零散看到幾片褐暗的荷葉在池塘裡隨著秋風的翻卷而淺淺搖曳。“難道娘子就從沒好奇過為夫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分到靈水鎮來呢?”

“當然好奇啦!”聽他這麼一說,秦臻還真的來了精神,她一掃剛才的萎靡不振,急不可耐的問對方是什麼原因。

這些日子她沒少拿著個問題問丈夫,但齊修遠這個混蛋卻一直吊她胃口,神神秘秘的怎麼都不肯跟她說實話。

齊修遠看著妻子亮閃閃的大眼睛,忍俊不禁地笑道:“既然好奇那就瞪大眼睛好好看著——我保證它一定非常、非常的漂亮!”邊說邊起身走到池塘邊,一臉鄭重其事地從腰間的錦袋裡摸出一把鋒利的象牙匕出來。

秦臻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齊修遠將象牙匕放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秦臻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上一句‘你想做什麼’,齊修遠已經乾脆利落地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割出一條口子,鮮血頓時從破開的皮膚裡汩汩流出!

“你乾什麼!”秦臻氣急敗壞地拿自己隨身攜帶的手絹去按對方不斷流血的手指。

齊修遠擺擺右手做了個待會再包紮的動作,將受傷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扣合在一起用力一彈,數點殷紅的血珠子已經爭先恐後的落入湖內。

“……這就是你讓我大晚上過來看的漂亮東西?看你自殘?”秦臻一把抓過齊修遠的左手,邊以最快的速度給他包紮,邊氣惱萬分的質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嚇我很有趣?是不是?!”

被妻子一斥責才意識到自己魯莽的齊修遠剛要道歉,眼角就瞟到池塘裡陡然閃過的一抹銀光,他急急轉移妻子的注意力,“貞娘,快看,這才是我大半夜拉你出來的目的!”他一麵說一麵握住妻子的肩膀,把她的身體輕輕一轉,正對著池塘。

原本還在氣惱齊修遠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秦臻被他這樣一轉不由得瞪圓了眼睛,隻見一條條足有嬰兒巴掌大的銀色魚類在泛著深綠色澤的池塘裡儘情遊動跳躍,卷泛起漣漪陣陣。

“這、這是什麼?”秦臻難掩錯愕地問自己的丈夫,眼睛一時半刻的都舍不得從這些水的精靈身上挪開。

“這就是我堅持要分配到靈水鎮來的原因。”齊修遠望著在池塘裡快活遊動的銀魚,眼睛裡的神采有些莫名的複雜。似感慨、似難過又似鬆了口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