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下雨了。
雨點很大,很重。但也很稀疏。
從路人的避雨動作來看,似乎雨點已經落下一陣子了……
可安南一行人卻對此毫無察覺。
就像是他們之前剛剛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中一樣……
“是幻覺嗎?”
薩爾瓦托雷伸手扶著安南的肩膀,小聲問道:“是……那個人?”
他已然對安南的智慧有了些許信任。
“……不像。”
安南緩緩道。
因為這毫無意義。
如果傑拉爾德能輕易的創建出一個能隔絕路人與風雨、還能不被任何人發覺的結界——甚至就連黑塔首席畢業生也沒有意識到分毫。
那麼,他早就能輕而易舉分開並殺死自己兩人了。假如實力差距大到了這個程度,計謀與警惕便已然毫無意義。
“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
安南突然問道。
“你說達裡爾主教?”
薩爾瓦托雷搖了搖頭:“我隻是聽過名字而已。而且這個名字不像是王國常用的名字,甚至都沒有姓氏。我也沒有在之前的報紙中看到這個名字。
“但黑塔那邊的消息確定,他的確是看守羅斯堡的主教……所以,我懷疑這可能是個假名。”
“主教還能用假名的嗎?”
“很少,但是也有。”
薩爾瓦拖累肯定的答道:“因為有一些‘名字’,已經死了……
“我覺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樣啊。”
安南緩緩點了點頭。
“名字”已經死了……就是說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在大多數人看來早就已經死去了。
所以,才要用假名?
“您、您好……尊敬的大人!”
就在這時,安南突然聽見一個細弱的少年聲音響起:“請問是唐璜·傑蘭特少爺嗎?”
安南回過頭去,發現那是一個瘦弱的、臉上有些雀斑的少年。他看起來至多十六七歲,在與安南的冰藍色瞳孔對視的瞬間,他眼中立刻流露出驚豔的神色——但很快,那種專注就被畏懼和膽怯所淹沒。
“是我。”
安南平淡的應道:“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稚嫩、平靜而悠揚,如同清澈的湖水一般。即使對方與他中間隔了許多個玩家,也能清楚的傳到對方耳中。
“是您的請帖!”
少年不敢抬頭看安南,隻是漲紅了臉,越發艱難的說著:“是巴伯子爵大人的請帖!他請您立刻過去,為您準備了接風的晚宴……”
他說著,將請帖遞了過來。
第一個玩家伸手接過請帖,然後順手拍了個照,遞給了下一人。
下一個人有模有樣,和請帖合影之後再傳給了下一人。
薩爾瓦托雷看著這群人每個人將請帖在耳邊搖一搖、然後鄭重其事的交到下一個人手裡,頓時有些茫然。
他、他們又在做什麼……
這也是王都人的某種禮節嗎……
他伸手接過了請帖,然後下意識的學著玩家們的動作,在耳邊搖了搖,然後再遞給安南。
“……噗嗤。”
薩爾瓦托雷隱約聽見了極細微的笑聲。
他頓時很懊惱。
是動作不標準嗎?啊,是的,自己的動作太放不開了,不是很敢於抬手……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
安南看著薩爾瓦托雷有些窘迫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勸了一句,伸手接過請帖並拆開。
薩爾瓦托雷卻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但他在心中卻忍不住批判自己下意識的膽怯。
不,其實這個很簡單。隻是放不開而已。是因為自己出身鄉下地方,所以有所畏懼嗎……
這個問題必須克服。
這些護衛的身份比自己要低,他都有些緊張、有些畏懼。以後見到王都出身的巫師,他又如何與對方正常交談?
好在薩爾瓦托雷已經充分利用自己優秀的記憶力,將這個禮節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大腦裡——事實上,這幾天他一直都在不斷記憶安南與他的隨從們的奇異舉動,並默默地將它們都記下來。
同時,他也深深感受到了凍水港、澤地這種小地方,與繁華的王都之間的文化差異——
“隻能三人?”
安南甩了甩手中的請帖,開口輕聲問道:“你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嗎?”
他那對冰藍色的瞳孔安靜的注視著前來送信的少年,卻讓他畏懼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