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人人為我’而已。‘個體軟弱而有限,隻靠自己一人更是什麼都做不到,必須善於利用他人的力量,才能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才能走得更高’。
“既然目的是利用他人,那麼外殼是否道德、有什麼意義嗎?”
那是如安南一般的詭辯風格。
以混淆概念為刀,以探尋本質為矛。
但安南本身並沒有被他扯著鼻子走。
因為這本身就是屬於安南的智慧。
“的確,利用他人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一本質並沒有錯。這也是人生的一種選擇。”
出乎預料的,安南並沒有否定這件事。
他隻是輕聲答道:“隻是你習慣了以竊奪為生,習慣了伸手即得的生活,就會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懶惰、不思進取、不圖改變;
“你自認是強者,隨意玩弄弱者的命運與心靈,就會讓你變得傲慢、行事不再謹慎;
“你對他人的過往不加尊重,就會讓自己的意誌也變得軟弱、心靈不夠堅韌。
“在你過去所遇到的每項挑戰中,你都選擇了最為卑劣、最為簡單的答案。而這份逃課,終究將你送到了你親手所造的地獄之中。”
——即是,如今,現在,此處。
“你的失敗是必然的。就算沒有碰到我,也會碰到其他人。而在最後的最後,你終究還是會失敗。
“——因為你原本就是個失敗者,因此才會到我這裡來。”
正是如此。
——失敗。
丹頓對安南所灌輸的全部恐懼,都是各種各樣的、不同場景的、不同類型的【失敗】。
說到底,這是因為丹頓他自己就持有著對失敗的強烈恐懼。
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並且他深深的畏懼於自己的失敗,畏懼於以不可阻擋之勢擊敗了自己的貝爾納迪諾……這份恐懼被深深銘刻於大腦深處,至今仍未開釋。
身份被識破的恐懼。
力量無效化的恐懼。
猶豫不決的恐懼。
無力抵抗的恐懼。
自我犧牲的恐懼。
反複失敗的恐懼。
以及,麵對死亡的恐懼。
——啊啊。
原來如此。
一切都明白了。
丹頓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這並非是……安南的恐懼。
而是他自己的恐懼,化為的噩夢。
——因為安南的記憶與丹頓的記憶,被他全部吸取之後,反而混淆了。
雖說要謀殺安南、要困住他的心靈……但丹頓卻本能般的製造了,由自己的恐懼所化的噩夢。
這就是為何有的關卡,安南如此輕易的就通過了的原因。
不是他的夢境控製能力太弱。
而是因為他自己心底對【失敗】的恐懼,仍未消散。
“是啊,我失敗了啊……”
丹頓苦笑著,緩緩將斬首台上的頭顱慢慢垂下。
他玩弄夢境數十年,竟是不如連奪魂巫師都不是的安南對人心的掌握透徹。
這真是,何等的……
在他心生死誌的瞬間,頭上高懸的、無繩的斬首之刃呼的落下。
輕而易舉的,將丹頓的脖頸斬斷。
“——何等的諷刺。”
無需讀心。
安南平靜的接著丹頓最後的話,如此說道。
他眼前的世界,瞬間化為一片黑暗。
噩夢:夢中夢——
——完全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