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言語僅僅隻是聽到,就會感到快慰。
尤其對經曆過“噩夢:畫廊”的幾人來說,在見識過阿莫斯的悲劇之後,對奈傑爾的故事就會有更深的感觸。
同樣是畫家、同樣感受到了自己才能的極限……奈傑爾的才能甚至遠遠不如阿莫斯,但最終兩人卻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迎來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原來如此……”
安南點了點頭,輕歎一口氣。
他終於知道,那股奇異的感覺是從哪而來的了。
奈傑爾望向自己的眼神……或者說,他透過自己看到紙姬的眼神,總讓安南感到有些熟悉。如今他才終於想起,那正是卡芙妮第一次見到自己時、望向自己的那種眼神。
“你是很了不起的人,奈傑爾。”
安南讚歎道:“你的確能稱得上大師之名。”
“還早呢。”
奈傑爾卻是搖了搖頭。
雖然已經將家產全部獻給了紙姬,但他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悔意、更是沒有半分不舍。
他的眼中隻有理性與清明,如同一盞明燈。
“我才五十多歲,我環遊世界的旅途才剛剛起步。如今的我想要奉行紙姬之道,想要將那份愛、那份恩情、那份希望傳遞下去。我現在的確是這麼想的。
“但我也不排除,這想法今後可能會改變的可能性。可能在我旅行到某個城市之後,我就會愛上那裡;也可能我在旅行到某個地區後,就愛上了那裡的姑娘,旅途就此終止,選擇了平靜安樂的生活。
“這都是有可能的情況,我並不會反駁;人都是會變的,這我也承認。我也不會一直重複著那份理想,用它去約束、固化我的生活……直到熱情變淡、隻剩麻木。
“我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那是我的理想,而不是我的生活。我肯定會優先維係自己的生活,其次才是理想。當年的我可能會為此而混淆,但如今的我已經看清了。”
“但隻要我還記著現在的心情、我還記得紙姬給予我的希望。我想,我會一直這麼走下去。”
中年畫師撓了撓自己蓬鬆而有些淩亂的頭發,笑著說道。
並不堅定,也不熱血。可能是因為有些害羞,聲音比平時聊天還要小一些,根本算不上嘹亮、也並不鏗鏘有力。
但在這份言語中,卻充滿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奈傑爾又撓了撓頭,偏過目光、再度盯著桌子,聲音也變得小了許多:“我說這些乾嘛……失禮了,安南閣下。”
他並非是那麼害羞的人。
但看著安南與紙姬那近乎一模一樣的容貌……就總有種指著初戀情人的女兒講述當年追她媽的故事一樣的尷尬情緒。
雖然不是直接當事人,但安南也已經與當事人的關係很近了——這一方麵,會讓奈傑爾更願意說出隱藏的故事;但另一方麵也會讓奈傑爾感到更加羞恥。
“沒事。我也從你這裡學到了不少東西。”
安南溫和的笑了笑,輕聲安慰道:“非常感謝你,奈傑爾閣下。”
這不是客套話,而是安南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