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堂開啟,眾人魚貫而入,座次卻很有意思。
主峰弟子在前,主峰內門在中間,外峰弟子零零散散,全都坐到了聞道堂最後麵。
薑小樓和林殊被簇擁在外峰最中間的位置。坐在她旁邊的是那個誇獎她了不起的寶籙峰女弟子叢睿珍。
“這座次是有什麼規矩嗎?”薑小樓小聲問道。
“自來如此。”叢睿珍道,“學堂裡麵,誰會想坐離先生近的位置啊。又不是符籙課,這些劍道課,其實就是給主峰的弟子們講的。”
薑小樓再一看四周,果然寶籙峰與丹玉峰的弟子們全然沒有認真聽講的樣子,一個比一個劃水得起勁,而那本劍宗美男子排行眼看著又傳閱了幾個人,裡麵甚至包括了兩個男弟子。
而最認真看著講師還筆下不停的那個,薑小樓瞄了一眼,發現她在畫景鴻楨的肖像畫。
劍尊大弟子景鴻楨凡間皇室出身,據說母妃是一位禍國殃民的妖妃,而他生的隨母,又帶了幾分皇族貴氣,還有劍修的仙氣,在那排行榜上是第一,力壓雲昭和花熠然。
這朵劍宗金花最終被江聞月摘下,也讓許多人扼腕。
薑小樓對景鴻楨沒什麼非分之想,但是她記仇。
這對狗男女在夢境裡薑小樓的白事上辦紅事,就算薑小樓自覺和夢中自己絕非一人,但也不能不恨。
而且,雲昭無情,景鴻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出身皇室,本就是一個利益至上,不可利用的就是無用之人的地方。
薑小樓心中一陣波瀾,努力控製著自己沒再多想夢境中事,而是聽起了景鴻楨授課。
仇人相見不假,但仇人講課也不是不能聽。
唯一的問題是……
她沒聽懂。
薑小樓的文化水平的確有限,《鑄劍術》她能自行參悟入門是因為鑄劍峰主給她的是帶有道韻的原本,其中真意甚至要超出文字來,已經達到了“道”的層麵。
所謂原道,本就是不論任何人都能理解修習的法門,“道不可輕傳”,這樣的原本少之又少。
但景鴻楨的水平顯然不到,就隻能從文字來做功夫。
“劍道有三境,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練。此三劍者,皆是玄之又玄之境。”景鴻楨悠悠道,“最下之劍宵練,不如鑄劍峰薑小樓師妹來說一說?”
薑小樓迷茫地和他對上了眼。
小心眼!狗男人!
薑小樓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惹事呢,景鴻楨就先來給她穿小鞋了。這是擺明了要在眾新弟子麵前要她出醜,但她也確實不知道這什麼劍境,一時間眉頭緊鎖。
已經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而在此時,薑小樓耳邊響起了林殊的傳音。
“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驁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
薑小樓跟著念了出來。
“說得不錯。”景鴻楨頗有些意外,“不愧是天生劍心,資質不凡。”
他又輕描淡寫地誇了薑小樓一句,但薑小樓如何不明白其中惡意。
景鴻楨刻意點出了薑小樓,又提點了一句天生劍心,哪怕是不知道收徒大典之事的劍宗弟子在此之後也要記住薑小樓這個名字了。
看來她拒絕劍尊收徒,還是惱了鈞弦峰這一係,以至於景鴻楨要親自下場來針對她。
她背後不自覺一寒,但又是湧起不甘的恨意。
劍尊要收徒,難道她就一定要拜入劍尊門下不可嗎?
鈞弦峰憑什麼霸道如斯?
薑小樓心緒湧動,然後被林殊按住了手腕。
“靜心。”
林殊低聲道,同時引導著薑小樓翻湧的靈氣。
薑小樓靈息一動,才意識到自己險些要生了心魔。
薑小樓一陣後怕。
她心中對鈞弦峰怨念實在太深,執念成魔,隻是景鴻楨小小的挑撥都能讓薑小樓心神不穩。於修道者而言,這是大忌。
林殊靜靜地看著她,並不明白薑小樓為何會這麼容易就險些心生魔念。但他也隻覺得或許薑小樓是天生的心態不好——但這沒什麼,隻是要再磨一磨性子。
林殊淡然地想到,又對薑小樓傳音道,“這課不必再聽,放課後回峰尋我。”
他沒覺得薑小樓聽不懂是什麼大問題,因為在他看來景鴻楨講課本來就很差勁。
聽課的弟子覺得高深,那是因為景鴻楨做不到深入淺出。
這樣的水平也能做一峰的首席弟子,看來劍宗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主峰的弟子隨便他禍禍,但鑄劍峰的弟子卻不行。小弟子雖然心態不好,但心性不壞,林殊還是很滿意的。
聽出林殊話中意思,薑小樓一愣,恍然想起來這個便宜師叔給自己傳音之前好像在合眼假眠,而且,他的傳音根本沒有被已經是金丹真人的景鴻楨發現。他究竟是修道的天才,還是……
薑小樓沒再想下去,而是低聲道,“謝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出自《列子·湯問》
小樓:遠離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
把存稿設置錯時間了otz我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