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我不太明白。”薑小樓是真的沒懂,並且提前道,“不要說以後我會明白這種話。”

“……”

天外樓猶豫了一會,誠懇道,“但是現在你也聽不懂啊……”

“……”

薑小樓就差把大錘掏出來了。

天外樓插科打諢也不打算說的東西,從器靈口中逼問出來就很難,薑小樓轉而問道。

“曾經有人對我說,這些神像是知之為知之的東西,那又是什麼意思?”

從久遠的記憶裡麵,薑小樓翻出來雲七這句話。

說起來她一路遇見的人也好器靈也好一個比一個喜歡打啞謎,雲七居然是裡麵最實誠的那個——而彼時,薑小樓也還是一個隨便一點好處就能被騙的天真小修士。

“嗯?”天外樓像是有些感興趣,“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這個人呢?”

“……死了。”

薑小樓分明很平靜,但就算是器靈也能感覺到平靜表象下麵那並不深刻但又無法忽視的悲傷之意。

“太遺憾了。”天外樓錯了一拍道,“知之為知之……這也很難解釋。”

“……”

薑小樓不由幽幽道,“我說,該不會是你的解釋能力有問題,根本表達不出來,所以才一直這麼敷衍我吧?”

她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天外樓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一般,“胡說,才不是這樣!”

“那你說,什麼叫知之為知之?”

天外樓像是思索了許久,然後才努力用一個能夠讓人理解的方式道,“每一尊神像都是有原型的,而在雕刻神像的過程之中,匠人也是在依據原本那尊神來雕刻,但是,在你看到一尊神像的時候,你並不知道這是一尊神。”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神像隻是一尊雕像,它的影響是有限的,但是如果你心中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對神的印象,那麼神像對你的影響也就會因為你心中的印象而改變。”

“而且,這並不隻是針對一個人的,如果隻是一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多妨礙。但是隨著所知之人越多,哪怕隻是聽聞,石像的影響範圍也就越大,無知者也會因此受到更大的影響。這就是知之為知之,所以無知是福氣。”

“……”

對天外樓最後一句話不敢苟同,薑小樓沉思良久,勉強理清楚了這句話。

這也解釋了當初雲七為何遮遮掩掩,而鬼哭嶺那一尊詭異的石像又能被薑小樓輕易砸碎。彼時的薑小樓,才是真正的無知者無畏,神像隻是石像。如今同樣如此,卻是因為薑小樓在天外樓九十一層的那一番境遇。

這麼看來,她還真是幸運。

想明白之後,薑小樓才又問道,“那些所謂的神究竟是什麼東西?”

在上古以前,盜火者這個名字是美譽,在上古之時,神與人相處和睦,而如今……

“我不知道,也不能說太多誤導你。”天外樓直言道,“三萬年前和三萬年後是不同的,人也一樣,神也一樣。至少在禦靈宗還在的時候,這些神像還不是這個樣子。”

這樣的對手,也隻能用詭異來形容了。但神像詭譎的變化,或許也與這遙遠的間隔有關,正如楚文茵所言,他們對這片大陸的覬覦之心從未消失。

但是有知之為知之這一點在先,關於這些神像的消息又是不能大範圍流傳出去的,更不要說,修士裡麵還有一大群被蠱惑到的蠢貨。

光是想想這些事情,薑小樓就覺得頭痛無比,再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神像,果然就是一群瘟神!

要如何應對,她心中隻是暫時有了一個想法。毀了神像之路是行不通的,那看來,就隻能改變修士自己了。

事實的真相薑小樓依然沒有告訴自己麾下的修士,而是開始頻繁出入城外,隻帶著方昊天一個人。

……

與此同時,另外幾座城池之外。

發現了邪性的神像之後號令閉門不出的隻有章飛塵一人,其餘幾座城池各有各的應對方法。

世上顯然並不是隻有薑小樓一個聰明人,而且也不是隻有她一個能知道一些神像背後的秘密的。魔尊們弄出來這個考核,本來也就是為了應付這些神像的,楚文茵能給薑小樓開小灶,旁人自然也都有。

這幾日下弦月,華月手中的月輪如鐮刀一般,玄月宮修士們以月相結陣,引動著紅月之力,照映在神像之上。

淺淡的月光下不顯,但紅月凝如血色的時候,就能明顯看出對於這些神像的克製之力,玄月宮是魔域之中對於紅月最熟悉之人,這種克製之力,也隻有他們能夠使用。

華月麵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神色來,但如果細看,其實他眼神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

相隔數百裡外,冷夜白露出了真實的嗜血之色。

所謂的神,他可從來不曾怕過,如果不能殺到愉悅,那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正道之中公認的最瘋的修士是劍宗的劍瘋子,可和屠仙宮這些瘋子比起來劍宗差遠了,這些人是純粹的殺胚,屠仙宮的功法也是如此——彆人瘋起來最多殺師門上下,屠仙宮瘋起來自己都殺。

在這樣的瘋子跟前,讓他跪,那是不可能的。

靈機閣那處,比玄月宮和屠仙宮隻稍微正常了那麼一點。

至少他們不喜歡用月亮打人,也不會莫名其妙就殺瘋了,但此時此刻,靈機閣城外依然也彌散著一種邪性的氣息……

這種氣息,最熟悉的,還是劍宗丹玉峰弟子們……

“真沒有想到,那種靈丹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起到作用。”孟湉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吩咐道,“獻上丹方的修士那裡,禮一定要到位。”

“自然。”靈機閣修士道,“那位丹師並不缺靈石,唯一牽掛的就是他走丟的妹妹……我們已經發動人在魔域全域之中搜尋。”

“不錯。”孟湉頷首。

不遠處,苗淼煉丹練得很快,一爐接著一爐,一點也看不出來哪裡牽掛他那可憐走失的妹子了……

進階版本幻靈丹,可以在生理上讓修士避免遭遇神像的影響。這是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狀態,修士們服用之後身體會自動行屍走肉一般,即使心智已經在神像的重壓之下屈服,但是因為心難以控身,所以神像的努力就此失去了作用。

這種方法其實也很邪性,劍走偏鋒,但是有用,而且耗費不大,幻靈丹的弱點靈機閣丹師也研究透徹了,可以說是完全握在靈機閣手中,孟湉非常滿意。

不能急……她這麼告訴自己,這還隻是第一步,總有一天她會證明給老祖看,薑明月才不是那個合適的選擇。等到她騰出手來,這一次不會再給薑明月留下活路了……

深吸一口氣之後,孟湉頓了一頓道。

“給那個丹師的酬勞再翻一倍。”

那個丹師可是大功臣。

“是。”

如果薑小樓在這裡說不定會後悔——賣小藥丸固然來錢慢,可孟湉賞給苗淼的這些靈石就已經夠他們回到劍宗了!靈機閣這種狗大戶慷慨起來你根本想象不出來能有多慷慨……

然而苗淼雖然收益不菲,也暫時完全被孟湉完全掌控在了手中,要借著通道回到修真界是不大可能的,至於采藥這個借口,靈機閣直接放話不論多少錢他們都能買,何必勞動珍貴的丹師!

苗淼隻好快樂又痛苦地賺錢,靈機閣不惜成本給他開發著靈丹,他也就隻能被迫接受,同時被迫收了巨額的靈石,大量的靈藥,極品的丹爐……

……

薑小樓還不知道苗淼有這麼多需要她來分擔的痛苦,她每天來來往往,比一直在煉丹的苗淼都還要忙碌得多。

“你過來。”

有一個薑小樓隨手抓的修士戰戰兢兢走了過去,然後一下子就伏在了一座小型神像的腳底。

薑小樓在小本本上麵打了個叉。

那名修士一無所知,在薑小樓將神像粉碎後又被薑小樓趕回了城中。

“二號神像,三十九號修士,修為金丹初期,出身蕩魂一脈,心智不堅,單水靈根,抵抗力基本為零。”

薑小樓手中已經是長長一串清單,分彆記錄了不同的修士在麵對神像之時的反應能力。

這是一件隻能薑小樓自己來做的事情,因為隻有她免疫所有的神像,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而這個方法,則是薑小樓從禦靈宗之中學來的。

歲知在研究靈氣拆分法的時候就是如此,將每一次都記錄下來,對比其結果,然後再從中尋找不同的影響因素,薑小樓沒在歲知的學派之中待多久,但是卻比葫蘆畫瓢學會了這些手段。

天外樓默默守護在一邊,在薑小樓不知道的地方,屋簷悄悄翹起了兩個小角。

禦靈宗破滅後,它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了?

隻可惜,薑小樓到底也隻是一人……

長長的清單串了下來,再對比就很容易了。

薑小樓挑選的四尊大小不一的神像裡麵,對修士的影響並不是由神像的高度來衡量的,本質還是要看神像的源頭,而同一尊的不同姿勢,也會造成影響,具體原因不明。

至於修士們,修為的高低並不是重要的影響因素——也可能因為薑小樓測試的修士們太少,修為事實上差彆不大,所以也看不出來。

比修為更重要的,反而是功法和靈根,這一點表現得非常明顯,幽冥一脈的修士受到的影響就遠比蕩魂一脈要更小,多靈根要比單靈根受到的影響小。

這和禦靈宗會有關係嗎?如果有,那是什麼樣的聯係?

薑小樓的猜測暫時還無處可以證實,而最讓她苦惱的還是人手和樣本太少,隻從一百個幽魂宮修士裡麵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若是達到她最終的目的,她不但需要大量的不同樣本,還需要大量的人手,她恨不得拐帶歲知那個學派裡麵所有的修士回來……但這明顯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拐不到,也隻能從目前的手下裡麵找了,但問題是找來找去,能用的也隻有那兩個。

抗性最高的二人一個是方昊天,一個是金縷衣。

鑒於方昊天第一次就直接被完全放倒這間事情來看,他本來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那類人,單靈根,蕩魂一脈,雷點都快被他踩了個遍。

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在二號三號神像的測試裡麵,方昊天的抗性奇高無比,快要接近到薑小樓了。

薑小樓覺得這或許是因為她的另一個猜測,這裡麵也有天外樓給她的靈感在。如果她的抗性來源於她戰勝了天外樓九十一層的神像的話,方昊天是不是也能從那尊神像裡麵獲得一些什麼?

將方昊天迷得七葷八素的那尊神像比薑小樓挑出來的這些影響明顯要更深一些,但那尊神像已經被薑小樓毀了,方昊天或許也就此擺脫了禁錮。

這麼看來,他哪裡是什麼倒黴蛋,明明就是吉星高照!

都用不著方昊天自己動手反抗,薑小樓毀了神像,方昊天還因禍得福直接成為薑小樓的心腹,地位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當然,這也是因為方昊天本身並不是沒有能力的,不然他就算給了薑小樓心頭血,薑小樓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偏頗。

而另外一個人,卻是完全憑借自己的能力,從好清純不做作開始,一路在薑小樓身邊混成了大總管,一人之下的位置。

拋開曾經的男寵身份和修為不高這兩個小毛病以外,金縷衣簡直就是無懈可擊,方昊天再努力一百年也趕不上的那種程度。

如果方昊天的抗性還有跡可循的話,金縷衣的就有一些莫名其妙了,而且他從一開始其實就已經表現了出來,隻不過那個時候薑小樓沒有在意。

金縷衣是當時除了方昊天之外最接近那尊神像的人,可是方昊天倒了,他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這本來也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回想起來處處都是疑點。

“小金啊。”

就算金縷衣在百忙之間,薑小樓喚他他是不可能不來的。

薑小樓不知道怎麼開口,片刻後才努力用溫和的語氣道。

“你……不是純種的人族吧?”

金縷衣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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