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1 / 2)

翌日,薑小樓成功混進了前往蒼溟穀的隊伍之中。

雖然這群人裡麵除了宇文十都是元嬰修士,但沒有任何人對薑小樓的加入表示什麼不滿。這裡麵固然有薑小樓已經做足了禮的緣故,但薑小樓當然不會認為這就已經能讓這些高傲的修士們放下成見。

而顯然他們也不是因為對薑小樓有什麼莫名其妙的信心,能容忍她還是看在了司徒家的麵子上。

除了宇文十外,此次同行者四人,全是劍宗常駐仙魔戰場的修士。

但這些元嬰修士並不都是和他們同輩的弟子,還有兩名薑小樓和宇文十要叫一聲師叔,但是都是師叔一輩的元嬰弟子了,還隻能在仙魔戰場上接任務,明顯就是劍宗的邊緣人物。而他們的修為也隻是境界虛高——與他們同輩的天驕弟子可都已經是化神修士了。

雖然修為有彆,但論及戰力,薑小樓是要比這樣的元嬰修士更勝一籌的,隻是她也沒有找這些人試手證明自己的必要,被當做一個有背景的修二代又無妨,這種隻是在名聲上麵有些不好聽罷了。

他們一行人雖然不掩飾行跡,可是幾名劍修聚到一起來,當然就不會有人不識趣來挑釁,一直到蒼溟穀外,路上都沒有遇見過什麼意外。

而越靠近蒼溟穀,宇文十的表情就越來越凝重。

“跟緊我。”

他們前進的方向並不是司徒家給的情報裡麵的蒼溟穀入口,而是一條小徑。

薑小樓墊後,小心地走進了沉默的山穀。

方一進入,她就有一種異樣的感知,在告訴自己這裡是一處絕地。這感覺很古怪,就好像是蒼溟穀在一力營造著這樣的氛圍一樣,但是又很真實,因為除了絕地,沒有任何稱號足以形容這裡。

觸目皆是幽深的綠色,各種品類的草木交錯成長,地上鋪滿了落葉,落葉下麵是密密麻麻糾纏在一起的枝蔓,隻有宇文十帶著他們走進來的這條路之下,並沒有枝蔓的存在。

而蒼溟穀之中無比寂靜,既沒有鳥獸的叫聲,連風吹過葉子的聲音都沒有,整座山穀一片死寂,好像已經沉默著死去。

但薑小樓知道這當然並非如此,那些草木看似靜謐,其實彼此之間都在搶奪著對方的生命,而若是有外人出現在這裡,草木隻會更加凶悍!

能在仙魔戰場上麵修煉到元嬰的當然不會是莽撞的蠢人,一行人全都緊跟著宇文十,沒有人敢在這裡輕舉妄動。

走過外圍寂靜的林木之後,才有斷續的流水聲音響起,聲音並不大,而且比方才的寂靜更讓人覺得詭異。

這就是弱水嗎?

薑小樓閉目,腦海之中是天外樓指出來的兩個方向。

全都在蒼溟穀的深處,有一個和他們前去的方向重合,另一個卻在宇文十叮囑過最好不要去的地方。

薑小樓決定先跟著眾人前行,另一處再自行前去。

他們領的任務是采集一種蒼溟穀特有的植物,報酬很高,而生還率很低,這四人修為提升困難,全都是抱著搏命的心態來的。

宇文十沒說理由,但他表現出來不得不去的樣子,想必是有苦衷。

這種名叫屠屠的小草是某丹師高價求購的,但並不知其用處,隻知道它和這蒼溟穀之中彆的草木一樣,攻擊性很強,而且會自行移動,每一株小草都堪比築基修士。

但那名丹師也給出了尋找小草的方法,四名元嬰修士之中領頭的孔達從儲物袋之中同樣拿出來了一顆小草,以這顆草的方向來尋找著屠屠草。

薑小樓沒有任務在身,所以隻是跟在他們身後,同時藏匿起來自己的行蹤。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蒼溟穀之中不止他們這一隊修士……或者也未必是修士。

就在他們離水聲很近的時候,忽然有一陣空靈的笑聲傳來。

這聲音像是少女嬉戲一般,而且還在玩水——但這裡的水可是弱水!

四名元嬰修士麵色凝重,薑小樓有些心慌,緊隨在他們後麵。

雖然她已經是金丹修士,百邪辟易,但這並不妨礙她怕鬼啊!

而在那笑聲傳來的地方,果然有幾個模糊的少女的影子。

孔達率先喝道:“什麼人?!”

沒有人理會他,笑聲依舊,可以明顯感覺到少女們的快樂。

宇文十忽然道,“不必在意它們。”

他有些艱難地解釋著這些少女的存在。在蒼溟穀的弱水之中,時而會有水之精怪出現,並在穀中玩耍,發出歡樂的笑聲,但是它們對人並無惡意,也不會主動攻擊人,而要捕捉這些精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孔達半信半疑,又問道,“那為何從沒有人見過她們,情報裡麵也沒有?”

薑小樓思索了一瞬,卻想起來司徒家好像有提過這麼一嘴,但是隻當是逸聞傳言,並不十分可信。蒼溟穀完全攻略這種東西司徒家也沒有,而且也沒有必要。這裡生產稀有草木,但大部分隻是稀有並不值錢,司徒家才看不上眼。

宇文十又道,“能見到它們的可能本來就很小,可能見過的都死了吧。”

他類似詛咒的話語成功讓那幾名元嬰修士生出慍怒來,但還要宇文十帶路,所以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薑小樓卻又想到了她的另外一個發現。

宇文十的解釋很合理,而這些少女精怪也果然如他所言,但是裡麵卻有一個人影,讓薑小樓覺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而且她的狀態很熟悉。

那分明就是一個幽冥一脈的魔修進入幽冥之態之後的樣子!

發布任務的修士曾經提醒過她這裡會有元嬰魔修出現,那個魔修應當也是如此,幽冥一脈在仙魔戰場上的人不少,薑小樓一個也不認識。但她也不由好奇了起來,那個魔修混進少女精怪裡麵是想做什麼?

而且,還有一件事讓她有些在意……幽冥之態,難道可以抵禦弱水嗎?

在蒼溟穀之中,草木水流皆是不可觸碰的禁忌,弱水觸之即可腐蝕人的身體,而陷入其中之後根本無法逃離,這水脈看起來平靜清澈,其實水底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骨。

薑小樓有心一試,但不能當著這些人的麵來做,所以還是跟著他們去找屠屠草。

那個丹師給的引路小草儘職儘責,腰都快斷了總算指引到了正確的地方。

“就在此處了!”

孔達的眼睛之中閃過一絲喜悅的亮光,眾人麵前,赫然是一群……兔兔。

綠色的兔子。

很難形容也很難理解,尤其是這些兔子的綠色並不是淺淡柔軟的綠意,而是像綠頭蒼蠅一樣反光的綠色,它們身上也不是絨毛,而是草莖。

最離譜的是,這些屠屠草還在蹦來蹦去,就像是一群綠頭蒼蠅瘋狂地飛舞著一樣。

薑小樓眉頭緊皺,卻是在尋找著自己感知到的方向。那個在狂奔的靈材,似乎也擠在這群兔兔之中。

這……倒是要比土裡麵那個好抓一點吧。

事不宜遲,薑小樓拎起大錘撞進了兔兔之中,而那四名元嬰修士也同樣如此。

但在屠屠草之中,他們就意識到為什麼這種草值得那名丹師給出高價來了。並非隻是因為蒼溟穀之中的環境危險,而且這種小草本身也異常的難以捕捉。

薑小樓一手掐上去,隻覺得像是抓住了一把柔順的海草一般,而且還是會跳動很紮人的海草,那草毛看起來並不是很硬的樣子,實則觸手就像刺蝟一樣,而這些屠屠草一蹬腿之後又能一蹦三尺高!

像刺蝟一樣的兔子,這讓人怎麼抓啊!

而難怪它叫屠屠草了,那個丹師也挺會取名的,若是叫兔兔,就沒有屠屠草這種肅殺之氣了。

薑小樓隻有一個明確目標,然而這群屠屠草全部都擠在一起,她想要抓住自己的目標就不得不在屠屠草們中間掙紮一番,然後被兔兔的後腿無情踐踏,再被草毛給紮來紮去。

而那幾名元嬰修士也不見得比她好到哪裡去。薑小樓已經被大錘砸到習慣了,他們卻是純正的劍修,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鑄身也未必有多好,隻是仗著修為高有靈氣護體罷了。

那名丹師又特意備注不得以兵刀之氣驚嚇,而且還要抓活口——是的,要抓靈草的活口,怎麼聽都很奇怪!

薑小樓渾身都是綠色的草屑,幾經波折之後精準地一把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靈材收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那四名元嬰修士還一無所獲。

想到也算是沾了他們的光,薑小樓索性又幫他們抓了幾顆屠屠草,才從草堆裡麵出來。

她也算是仁至義儘,好人做到底了。

眾人都有些疲憊,收獲也並不多,但就在此時,方才還茂盛密集的屠屠草卻忽然之間全部都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地草毛,和修士們身上的痕跡。

薑小樓訝然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有可能是移動到另外的地方去了。”為她解釋的人是宇文十,“蒼溟穀之中的草木有一些會有遷移的習慣。”

“還好已經抓到了。”薑小樓道。

修真界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但蒼溟穀未免也太古怪了一點。

孔達等人把屠屠草給收了起來,卻是有些傲然道,“既然如此,我們也該離開了。”

宇文十麵色一變。

“你們答應過我的!”

“宇文師侄。”孔達悠悠道,“沒有人教過你,隻要不立誓,一切都是虛話?”

剩餘三人看向宇文十的時候,眼中倒是有一些歉意。

唯一的那個女修曹蝶道,“抱歉,宇文師弟。”

薑小樓在一旁看著,有些不解,但也沒有人給她解釋,她隻能看出來這些人讓宇文十帶路的時候似乎答應了他什麼——但顯而易見的他們現在並沒有兌現這個諾言的意思。

“帶了路之後,你就沒有任何的價值了。”孔達道,“傻孩子。”

他的語氣並非憐憫,而是嘲諷,顯然對於宇文十非常不屑,但是又要靠他帶路,所以此前才一直和顏悅色,但屠屠草已經到手,他們頓時就變臉了。

“我們該走了。”

來時路要靠宇文十,去路他們卻也知道一條萬無一失的,竟是打算四人一道離去。

但他們也沒心狠到要殺了宇文十滅口,隻是利用了他一把,給了他希望之後又背信而已。

薑小樓雖不知所以然,她跟著宇文十來的當然會站在宇文十一邊——而且她也不打算離開。

但薑小樓也沒有想到,她沒有替宇文十伸張正義,這些人居然敢再盯上她。

“對了,薑師侄——”

孔達看向薑小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貪婪。

“你的那一顆屠屠草,也該交出來了。你留著,並無什麼用處。”

眾人之中第一個捕捉到屠屠草的是薑小樓,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他們捕捉到屠屠草,也沒少了薑小樓的幫助。

薑小樓頓生一份薄怒來,冷笑道,“師叔這是要和我動手嗎?”

孔達道:“隻要你肯交出來,我們還是記得你的人情……”

薑小樓當然不可能,而且已經握住了大錘,卻聽見曹蝶道,“夠了!”

“若沒有薑師侄,我們連一顆屠屠草都不一定能抓到,大可不必恩將仇報至此!”

她此言一出,另外兩人也有些慚愧之色,忍不住開始勸了孔達幾句。

當然,這不代表他們真的良心未泯,隻是薑小樓隻抓了一顆屠屠草,換成資源也沒有那麼多,孔達執意要強奪去,卻也隻是他獨享,這些人既然分不到好處,就不會死心塌地站在孔達那一邊。

孔達見同伴都沒有附議,隻得冷哼一聲,找了個台階自己下了,然後帶著三人離去。

薑小樓記住了他們離開的方向,倒像是司徒家標記出來的一條路,還算安全,但並非萬無一失。

她正欲悄悄跟上,卻被宇文十叫住了,“你不必去。”

薑小樓回眸看他,就聽見宇文十道,“他們活不到離開這裡的時候。”

這麼說來,他還有後招?

薑小樓雖有疑惑,但是想來宇文十雖然看起來不通時務,可也不像是個傻的,而且……那群得意洋洋離開的家夥才是真的傻。

做惡事都做不到極處,留下宇文十這個活口來,就不怕他日後報複嗎?

“那是因為他們覺得我是不可能活著出去的。”

宇文十像是猜測到了她的想法,淡淡道。

但他卻依然不解釋,而是眼神示意薑小樓為何還不走。

在宇文十看來,薑小樓必須要來的目的,當然不會是要捕捉屠屠草吧?

雖然這看起來是順手為之,但也算是目的之一,薑小樓不打算解釋,而是和宇文十告辭。

她並不是那麼熱心腸的修士,而且宇文十也沒有主動求她幫忙,顯然是打算自己獨行。而薑小樓也隻適合自己獨自前去。

“宇文兄保重。”

宇文十頷首,在薑小樓目瞪口呆的眼神裡麵身形幾次閃動,就消失在了蒼溟穀的深處。

這和他們來路之上小心翼翼的樣子完全不同!

薑小樓心裡為那四個元嬰修士掬了一把淚,卻是做了同樣的會讓人大吃一驚的舉動。

她縱身跳進了弱水,然後也從此消失不見。

……

弱水並不是水。

雖然蒼溟穀整個都非常的古怪,但在薑小樓平生所見的古怪事物之中,弱水依然可以排在前列。

但薑小樓也沒有意識到,她自己同樣也很奇怪就是了。

她正在弱水裡麵遊泳。

以幽冥之態來嘗試入水,果然不會沉底,還很輕盈,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黏。

於是前進到一半的時候,薑小樓就浮出水麵,然後切換成了自己本來的肉身,再小心翼翼向弱水之中伸出了一個指節,然後,就是半截手臂,半截身體,最後才整個人跳進了弱水之中。

果然,弱水的侵蝕對於她而言無用,不痛不癢,而且還有點舒服。而且弱水很像海水,要比普通水脈的浮力更大。

薑小樓知道,這是她的《鑄劍術》終於展現出了真正的威力——那些靈材九泉之下也一定會瞑目的。

弱水的侵蝕固然可怖,但是卻敵不過已經融入了無數靈材,本身就已經是世間難尋的絕頂靈材的薑小樓,所以在這些水脈之中,薑小樓可以說是行動自若,毫無妨礙。

兩種狀態之間靈活切換著,薑小樓一邊循著自己的感知前行,一邊向天外樓問道。

“弱水也算是你的碎片?”

“不。”天外樓心不在焉道,“它不是我的碎片。”

器靈刻意強調的地方很奇怪,讓薑小樓也有些懷疑。

但是在蒼溟穀之中,天外樓好像一直都處於一個不怎麼正常的狀態,罕見地出現了不回複她的情況,薑小樓沒有追問器靈,打算先追到了水屬性的靈材碎片再說。

她在弱水之中沉浸下去,開始練習另一種遁法——鑒於是從水遁法門之中改進的,薑小樓願意稱之為弱水遁。

弱水之下沒有活物,骨骸也隻有最新鮮的才能保存下來,薑小樓沉溺於其中,連著三日之後,才感覺自己離靈材的位置更近了。

而就在此時,她聽到了一陣空靈的笑聲。

又是弱水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