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1 / 2)

幾張地理圖擺出來,薑小樓圈圈點點之後,已經能確認一件事情。

“在魔域。”

或者說並不隻是鏡影城,大夏的國都和陪都這些重要的城池幾乎全部都落在了魔域,而且是在魔域的無人區域。

薑小樓手頭的情報並不多,事涉魔域的無人區,整個修真界都未必能有什麼記載,魔界也未必,所以在她想來能夠得到相關情報的也唯有一個地方。

但是即使是靈機閣,也同樣不一定會有魔域無人區的地理圖。

這些魔域的禁地除了危險之外沒有特點,更沒有什麼特產之流,彆說魔修了,魔域的狗都不會往無人區走。

但魔域也就因此誕生出了一種刑罰,即是將犯了錯的魔修流放到魔域的無人區域,然後讓他們自生自滅。

這種刑罰聽起來還有幾分慈悲之意,可事實上隻有死路一條,比直接要命還要更加殘忍。人誰不畏死,流放到無人區的人想要掙紮著活下去,卻不得不掙紮著直到死亡。

但是,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薑小樓難免會有一些懷疑,第一個想到要將人流放到無人區域的魔修究竟在想一些什麼。

發明這個刑罰的人,也不出意外來自一個魔域的頂尖大勢力。

玄月宮。

薑小樓回想著關於這個魔域大勢力的資料,三宮一閣裡麵,玄月宮沒有屠仙宮殺性重,也沒有幽魂宮鬼氣森森,是一群熱愛月亮的好魔修。

而薑小樓接觸最多的華月,她就更沒有什麼印象了,作為玄月宮的少主,華月本身並不出彩,而華月和冷夜白綁定在一起,在薑小樓的眼中就是兩個手下敗將罷了。

但如果事情真的和玄月宮有關,玄月宮就會不可避免地和上古牽扯到一起,而且還有魔域那一輪詭異的紅色月亮。

月分兩輪,也是在上古破滅之後的事情,紅月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為什麼隻在魔域出現?

彆看魔域修士們已經對紅月習以為常,甚至引以為傲,而且紅月也是修真界抹黑魔域的一個點。但薑小樓是知道的,魔域的紅月本身和魔修其實沒有關係,唯一能扯上關係的就是以月相為功法的玄月宮了。

玄月宮的功法從何而來,也是一個值得探尋的地方,還有幽冥一脈的功法來源。

越往深處去思索,越發覺得這中間的牽連越來越多,水也越來越深,薑小樓把地理圖收了起來,卻是知道,她不得不再去魔域一趟了。

此行可以帶上荊三當個打手,她也不是初次掉落到魔域的那個弱雞,保命當然沒有問題,但問題是荊三和她一道出現,倘若碰見了她那位師尊……

薑小樓抖了抖,決定祝自己好運。

可惜她不能再帶上天外樓,隻能把天外樓留在仙魔戰場之上當個擺設,不然若是要逃命的話,還是天外樓最好用。

……

器靈還不知道薑小樓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歡喜。但器靈依然兢兢業業,把金縷衣傳送了過來。

“長老來了……”他頓了一下道,“但請您在樓外相見。”

“正好。”

薑小樓明白金縷衣心中的顧慮,金縷衣族中長老請薑小樓在樓外相見,明擺著就是並不信任她這個天外樓主,甚至還有可能在天外樓外麵對薑小樓行不軌之事。

但薑小樓自是並不在乎這些半妖的小心眼,也無所畏懼,就算她在天外樓外麵,遇見什麼意外那也隨時可以召喚天外樓,而且薑小樓自忖,現在能夠算計到她的人也沒有那麼多。

她爽快地出了樓,和金縷衣來到了金縷衣族中長老請見的地點。

這半妖也頗有意思,地點定在仙魔戰場上麵的一個散修據點,見麵不談正事,反而先點了一壺茶。

薑小樓皺眉,金縷衣欲言又止,長老看了他一眼,薑小樓隨即淡淡道,“你先出去。”

金縷衣走了,室內又是一片寂靜。

“現在長老可以說了嗎?”

薑小樓淡淡問道。

她並不喜歡這個半妖的架勢,儘管現在事實上是她有求於人。

長老慢吞吞道:“樓主這般的少年英才,老朽已經許多年不曾見過了。”

雖然這是在誇獎她,但薑小樓很想讓這個長老把老朽二字給收回去。頂著一個青年的麵貌行這種老氣橫秋之事,難免看起來有些膈應。

尊老愛幼是美德。

薑小樓在心裡重複了一遍,然後靜靜等待著長老的下文。

長老也沒有真正拖到她不耐煩。

“樓主緣何會對三千年前那人起疑?”

“偶然知道了,好奇而已。”薑小樓道,大有一副你愛說不說我也不在乎的樣子。

長老道:“世上沒有這麼偶然的事情。”

薑小樓道:“那也與你無乾。”

她就是來打聽個情報,不是看半妖長老在她麵前倚老賣老的。

長老鄭重道,“樓主不說明白,我如何放心讓族中孩兒們出山跟隨你。”

“啊?”

薑小樓不明所以,“我也沒有要你族中孩兒們出山啊?”

她是問過金縷衣的同族,但是那些人分配的工作都在學宮,金縷衣也沒有帶他們,反而帶上了如悔。

薑小樓自己覺得學宮那一段經曆裡麵,她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樓主若是對我族中無意,又為何要來打探夏太子之事。”半妖長老肅然道,“然後借此事暗示我等呢。”

薑小樓皺眉問道:“他叫夏太子?”

長老也不由蹙眉,“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了我還問你乾什麼。”薑小樓隱約有了幾分怒意,冷冷道。

“長老不願意說便罷了,我亦不會強求。”

說罷,她拂袖起身,已經有離去之意。

“等等!”那半妖長老麵色微變道,“是我誤解了樓主之意,還望樓主不要見怪。夏太子之事牽連甚遠,以我所見,樓主不會對此一無所知。”

薑小樓依然很冷淡道:“你說。”

那長老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失言了,拚命補救著自己的疏漏,也不再端起架子——倘若薑小樓真的想要他族中小輩出山,那麼他的行徑薑小樓還是會忍一忍的,但薑小樓隻想打探情報,長老就知道自己的價值沒有那麼高了。

“夏太子是三千年前的風雲人物。相傳,他出身一個上古皇朝,是這個皇朝時至今日唯一的繼承人,所以被稱為夏太子。”

薑小樓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不論這個身世是真是假,但確實能和上古的大夏朝對得上,隻是太子這一稱呼,那就很有意思了。

最後一任夏皇已死,夏無道身隕,夏無商投靠了盜火者,世間竟還有人打著大夏的旗號,而且活到了兩萬年後。

薑小樓心中冷冷一笑,並沒有什麼親近之感。

半妖長老也沒有發現她的冷漠,而是繼續講述著這個夏太子的生平。

“他是修真界的散修出身,在散修之中威望極高,而且因為其人重信又好爽,修為又高,在他的身邊聚集了許多散修,並且成立了散修之中最大的勢力三界盟。”

在薑小樓莫名的眼神之中,長老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個三界盟和現在的三界盟並不相同。這個三界盟是真正的三界盟,仙、魔、妖三界不計其數的修士們加入其中,共尊夏太子為盟主。在當時,三界盟要遠比道門劍宗之流勢力更大。現在這個三界盟,不過是胡亂取了一個名字罷了。”

說道這裡,長老的語氣之中難免有了一分嫌棄和惋惜。

薑小樓表情冷淡,並沒有為長老描述的三界盟勢力之大而震動。

“三界盟勢大,就有人起了心思,欲以三界盟在九州為尊,而夏太子當然就是當仁不讓的九州共主。這件事情並不是夏太子自己所願,但是當時情勢所迫,為了三界盟的將來,他也不得不接受此事。”

薑小樓點點頭。

她又不是沒有讀過史書。薑小樓太懂了,不就是黃袍加身麼——至於是否自願,全憑一張嘴罷了。

“因為這件事情,在那個時候三界盟和道門劍宗之類的勢力關係非常緊張,但三界盟本身就是九州最大的勢力,夏太子又一力拉攏妖族,”半妖長老的臉上浮現出來一絲悲意,歎息道,“半妖一族,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的,而且越來越多。”

“在當時,半妖的修煉問題弊端還不曾完全體現出來,因為夏太子推行的妖類和人族的融合,越來越多的妖類和修士相戀,也有妖類進入了人間。”半妖長老道,“但就在這個時候,夏太子死了。”

聽到這裡,薑小樓終於有些驚訝了,“啊?”

這個夏太子難免也死得太快了一點,顯得他的一生都有頭沒尾的,戛然而止。

“夏太子死後,三界盟無主,三界盟的修士們誰也不服誰,內戰數年之後,三界盟徹底崩塌。半妖的資質問題也浮出水麵,妖類和人族決裂,再也不涉足人族之地。此後三千年,散修又是一盤散沙。”

半妖長老平靜地講完了這個故事的結尾。

薑小樓問道:“夏太子修為幾何,是怎麼死的?”

“據傳聞,夏太子可以一人戰十位化神,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但是,他被暗殺而死。”

以一敵十!

薑小樓能猜出來,倘若半妖長老的所有講述都沒有添油加醋的地方,那麼這十位化神修士應當是當時的那些大宗門聯合派出來的——但被夏太子一人打敗,足以見其修為境界之高了。

可是他的死法,卻和一個大修士一點也不相配。

薑小樓冷冷問道:“他這樣的修士,會被暗殺?”

這裡是修真界,修為境界決定一切,可不是凡間。就算是最頂尖的刺客,也不可能輕易殺死一位化神之上,少說也有大乘期修為的修士了。

長老道:“我並不知道內情,但事實即是如此。”

薑小樓並沒有逼問他。

這個刺客的身份她心中清楚,當日宇文十背後那長老也說明白了,正是繡娘的影子。

薑小樓也深深知道影子的可怕之處,哪怕她已經避過了第一針,也機緣巧合進入了第二針之中。

正是因為她進入了第二針,體悟過第二針之中凝滯的時光,才更能明白黑針的可怕之處。

時光不可倒流,這個天地之間最為嚴苛的規則被繡娘借用之後,所能發揮出來的作用無比可怕。

而且,事不過三,薑小樓也同樣知道,影子的第三針是最為可怕的一針。

夏太子同樣躲過了前兩針,但是在第三針之時,強大如他,而且還是在最巔峰之時,氣運無比昌盛,天下歸心,他卻也死於影子的黑針之下。

薑小樓忍不住去想,在夏太子之前,同樣死於黑針的人該有多少?

她的麵色有點難看,長老沉默著,直到許久後,才打斷了薑小樓的思緒。

“看來,三千年的時光,足夠讓夏太子之名從修真界消失了。”

長老的語氣之中,有著深沉的歎息。

薑小樓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三千年了。”

修真界千年一代人已經很勉強,誰還會去可以記得一個三千年前的古人,尤其是這個人並非大宗門出身,還是散修。

散修各有目的,本來就是一盤散沙,三界盟散了之後,薑小樓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修士們各奔東西,哪管什麼夏太子。

而且,倘若三界盟當真曾經勢大到能夠和道門劍宗抗衡,夏太子又如此強悍,那麼這些大勢力的掌舵人更不會留下來夏太子的記載來丟自己的麵子了,最多也隻會口口相傳。

種種原因之下,這個曾經彙聚了三界風雲的夏太子,就已經完全湮滅在了無情的時光之中,除了這些壽命很長,又和他關係很深的妖類和半妖之外,並沒有人會再懷念他。

“多謝。”

這位半妖長老講的故事很有用,雖然他知道的似乎並沒有宇文十背後那個半妖長老更多。

但那個半妖長老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難怪跑得那麼快。

薑小樓依然還有一些疑惑,可也知道自己暫時是找不到一個靠譜的知情人了。

她看向長老道:“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說了。”

那長老鄭重地道:“樓主是知道的。”

“我不做慈善。”薑小樓道,“但如果得用,我不介意給你們一個機會,小金這樣的就很好。”

說來說去,這個長老不過還是想要讓族中的小輩出山罷了。

薑小樓不明白他的目的,而今修真界並不太平,天外樓更是一個小小的風雲彙聚之地,出山還不如在族中安全。

但是長老有此意,她也不會拒絕,就當是報酬。

長老誠懇地拜謝,薑小樓沒再和他多禮,而是徑自離去,剩下的事情交給金縷衣。

……

金縷衣走進茶室,坐在薑小樓曾經坐著的位置上麵。

他麵前那盞靈茶已經涼透了,薑小樓沒有動,金縷衣也沒有動。

“現在您滿意了嗎?”

長老點點頭,但又搖搖頭。

他依然保持著青年模樣,但從一個年輕人的臉上流露出這種蒼老的神色來,隻是配上那一彎湖泊一樣的眼睛之後,卻也沒有那麼違和。

金縷衣和長老對視,眼神同樣沉靜幽遠,就像是深深的一曲水。

長老欲言又止,最後問道,“你呢,現在你滿意了嗎?”

“我覺得這樣很好。”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

長老知道自己再說任何話都不會有用處了。

……

金縷衣將長老送出了仙魔戰場,才又回到了天外樓。

他比薑小樓要忙一點,因為天外樓諸事除非需要薑小樓親自來裁決的,全部都被壓在了金縷衣身上。

但金縷衣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而且適應得非常良好。

他一邊回複著司徒家的通訊,一邊還要和器靈商議要開放什麼地方作為拍賣會的地點,而除此之外,天外樓之中的閒雜人等都需要金縷衣的觀察。

發現了異動之後,他就知道這件事情必須要上報給薑小樓了。

“西門水啊。”

薑小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

西門水表現得非常懦弱,而且看似癡迷天外樓,有沉迷靈器無法自拔。

然而薑小樓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執著於某一道而無法自拔,她又不是沒有見過——但傻成西門水這個樣子的,絕無可能!

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那麼他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器修大師,也不可能順利修煉到化神境界。而且,在和半妖長老的交談之後,薑小樓也不由介意起了三界盟的存在……

此三界盟並非是三千年前的那個三界盟,但是,它們之間會不會存在著什麼聯係,她不信西門水隨隨便便取一個名字就是夏太子曾經的組織。

“但是……”

薑小樓和器靈緊緊盯著水鏡之中的西門水及其同夥。

“他們在做什麼?”

她怎麼就看不懂呢。

器靈同樣表示並不明白。

西門水及其同夥還在遮遮掩掩地進行著一些地下工作,殊不知薑小樓和器靈已經看得明明白白。

雖然,他們沒看懂就是了。

西門水畫了一個怪模怪樣的陣法,同時又滿臉痛心拿出了一枚讓薑小樓有點眼熟的東西。

又是建木。

但她不打算打斷西門水的動作,同是建木,和構築成為天外樓的建木的體積相比,這一枚小得可憐,根本不可能對天外樓造成任何的威脅。

器靈也沒有危機感,在認真觀察著。

西門水那個消耗建木碎片的陣法竟然也有用,他人影一動,就憑空消失了。

水鏡上麵的畫麵一轉,器靈當然緊跟著他又一次投影出來。

“他……換了一層空間?”薑小樓依然不解,“他要來這裡做什麼?”

現在的天外樓並不是完全開放的,而隻是放出了一些可以作為試煉空間的地方,西門水前去的正是薑小樓已經封鎖的一層。

薑小樓依然不解,卻發現這三個人已經打起來的。

而且還打得特彆假。

西門水在另外二人刻意放水之下以勢不可擋之勢贏了另外兩個人,而那兩個同夥癱倒在地上已經毫無戰力。

薑小樓越來越不解了。

西門水仰頭望天,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薑小樓仍有些狐疑,忽然福至心靈。

“他是想要令牌!”

這一層恰好逢十,而西門水又裝模作樣在這裡打假賽,隻能說明他想要的獎勵並非是尋常通關獎勵,而是隻有在這一層才能有的,也就是天外樓的令牌!

薑小樓頓時嚴肅了起來。

天外樓令牌其實除了天外樓之中並沒有用處,但是和禦靈宗本身相關!她上一次見到心心念念一定要奪了天外樓令牌的還是完顏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