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薑小樓對於司徒家在這中間起到的作用不是懷疑,而是確信。

這個九州第一商賈家族從來不做無的放矢之事,而如果他們真的與此無關,乃至一無所知,司徒家會送來情報,而不是輕飄飄一句與他們無關。

但薑小樓也很快知道了緣由。

司徒家在仙魔戰場上的負責人換人了。

那個曾經來到天外樓之中的掌事依然是掌事,但他的頂頭上司不再是司徒家的繼承人司徒克,而是司徒家的六少司徒楊嘉。

司徒家賣情報,向來也不會漏掉自家人,有關司徒六少,雖然隻有隻言片語流落出來,但非常精準。

司徒楊嘉其人,唯利是圖,膽大包天。

……

仙魔戰場的駐地之中,司徒楊嘉正把玩著一塊石頭。

這石頭的價值其實在這一段時間已經跌了不少,但仍然是尋常修士難以企及的高價。

可是之於司徒楊嘉而言,他從凝氣期開始,一個月的零花錢就能買到數十枚悟道石。

所以他是不缺悟道石用的,也不覺得悟道石是什麼稀罕東西。對於司徒家的人而言,九州就沒有稀罕的東西。

但是,這和司徒楊嘉是不是缺悟道石沒有關係。

把玩夠了,他手指之間就漏了石粉出來,落在地上,很快被清潔陣法處理掉。司徒楊嘉的境界也在悟道石碎裂的瞬間從元嬰初期小小地向上攀爬了一個小境界,氣勢提升不大,因為悟道石之於他如今的境界已經將要飽和。

“果然是好東西……”司徒楊嘉覆手,麵帶笑容讚揚道。

悟道石不論在修真界還是魔域,都是公認的好東西,硬通貨。

那麼這樣的好東西,如何能不被握在司徒家手中呢?

從前能得到悟道石的要麼是去往天外樓秘境的天才們,要麼是仙魔戰場上麵拚命搏殺的修士,所以就算是司徒家,也隻能從這些人手中收購,又或者是拍賣。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倘若天外樓還是那個遠在混沌海不涉人間事的天外樓,那麼司徒楊嘉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但是天外樓秘境居然是有主人的,司徒楊嘉覺得這樣不好。

天外樓不能被任何人握在手中——除非歸他們司徒家所有,又或者落在了哪個大勢力的手下。

否則,區區一個小修士,就該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

和天外樓主人的合作,更是被司徒楊嘉直接否認了,還嘲諷了司徒克幾句。他和已經死去的司徒英關係最好,向來都看不上司徒克,懦弱如斯的人,怎麼配當司徒家的未來家主?

但司徒家不論如何也落不到他這個行六的司徒家子弟手中,司徒楊嘉不過是扼腕一下。但是,司徒家也未必就是司徒克的。

仙魔戰場的權位交替,就是司徒家內部鬥爭的一個小小結果,縱然司徒英已死,司徒克的競爭者隻多不少。

但唯一讓司徒楊嘉也不解的是司徒家老祖的心思——司徒楊嘉以己度人,倘若是自己,若是想要保全家業和子孫,就不會看著他們鬥成這個樣子。

可他終究也不是司徒家老祖,更是難以揣摩司徒聞天的心思,比起這個,將仙魔戰場牢牢握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而天外樓,他也勢在必得。若不能得,更不會讓天外樓落入旁人手中。

一陣敲門聲響起,司徒楊嘉起身,在司徒家的駐地和幾名修士相見。

這幾人來時全部都隱瞞了行跡,又有司徒楊嘉這個主人主動為他們遮掩,就算是在司徒家內部往來的修士們也發現不了他們。

到了內室,諸人才一一卸下了偽裝,然後和司徒楊嘉相互見禮。

這一室的氣息頓時駁雜了起來,魔氣,邪氣,還有佛修的正氣混成了一團,在座的幾人倒是都安然自若,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隻有唯一的那個佛修依然遮掩著容貌,暗地裡有一些不適和不安。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坐著,在心底念了幾句佛偈。

銀麵白袍的邪修就在小和尚身側,吃吃地笑了幾聲出來。

“那人已經被抓住了,好吃好喝地供著。接下來,就要看司徒少爺所言是否當真了。”

“放心。”司徒楊嘉道,“那是天外樓主人最為倚重之人,她不會不來。”

“這可不好說。”魔修道,“若她還是個梟雄性子,不在乎手下人死活呢?”

“那就殺了人一塊一塊給她送過去。”銀麵白袍人道,“她可以不在乎,但是旁人呢?”

混在這群人中間的散修想說話,卻又自覺閉上了嘴,覺得自己不配出言。

但事實上,這些人因為他和他的情報而彙聚在這裡,共同商討著要如何侵占天外樓的大事。

天外樓那樣的好地方,他當然也喜歡,他背後的三界盟更是喜歡。

但西門水死了,一切謀劃終成空,既然得不到就不如毀掉,不如讓天外樓繼續獨立於仙魔兩界之外。

散修笑著,嘴角卻是猙獰地揚起。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即使苟延殘喘、卑躬屈膝,也要活到天外樓之主殞命的時候。

……

薑小樓手中捏著一張請柬。

不必想也知道這張請柬正麵寫著鴻門宴,背麵寫著來者不善四個字。

但是既然都送到她跟前了,不去怎麼能行呢?

其實,毫不理會的確是最好的破局方法。

隻要她在天外樓之中,就絕對沒有人能夠對她造成任何的威脅,這也是前來試探的幾個化神修士能夠確認的。

在天外樓外麵對天外樓攻擊也好查探也好都沒有任何用處,在天外樓內部,唯一一個成功混進去的人是西門水,現在他已經為了修真界的前途獻身了,非常偉大。

但薑小樓並不能一味地隻求保全自身,她的目的也絕不隻是保命而已,如果當真如此,她就不會讓天外樓落到仙魔戰場中央。

而且,她也做不到對金縷衣的死活不管不顧這種事情。

“有線索了嗎?”

薑小樓眼前是殘缺了數片的仙魔戰場地圖。

完整的地方散落著天外樓的部分碎片,是器靈能夠監測到的地方,這條情報來源薑小樓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就算是金縷衣也不知道。

而司徒家更不會知道了。

司徒楊嘉為了不明著和她撕破臉,選擇了和邪修聯手泄露金縷衣的行蹤。那麼就更不可能和薑小樓共享司徒家的情報路徑了。

但他自得司徒家在和天外樓主人的交易裡麵占了上風,甚至封鎖了薑小樓的情報來源的時候,薑小樓已經自己扯出了一條線。

即使金縷衣身上並沒有能夠確定位置的符籙之流,而且抓住他的人也主動屏蔽了他的氣息,但隻要他還在仙魔戰場之上,薑小樓就能夠找到金縷衣的大概位置。

“在這裡。”

這並不是天外樓碎片覆蓋的地方,但是從周圍的碎片反饋來看,邪修們抓到金縷衣之後,沒有把他帶出仙魔戰場的範圍。

然而這個地方,和薑小樓收到的請柬標明的地方卻是南轅北轍。

“讓荊三去找人,我去會一會幕後之人。”薑小樓平靜地道。

“從前我覺得徹底覆蓋仙魔戰場是一件麻煩事情。”浪費時間,而且不一定會有那麼大的用處,還會拖累天外樓本身。

“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薑小樓意味深長道,“你說,我們把仙魔戰場徹底握在手裡,如何?”

器靈讚揚道,“這主意甚好。”

薑小樓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她還是太天真了,但現在醒悟過來也不晚。

……

請柬的地點在仙魔戰場之上的散修據點。

這看似是為了讓雙方都放心,但是事實上還是更偏向於另一方。

薑小樓並不以為意,而且覺得他們實在是很會選地方。

不然,怎麼一選就選到了天外樓的地盤呢。

這塊碎片和彆的碎片不同,沒有什麼刻板的規則,更沒有獎勵。天外樓把它收回之後也一直都沒有動,原本留在這裡隻是為了通過這裡的散修來監測仙魔戰場上麵的動向,現在看來薑小樓當日的選擇並沒有錯。

有天外樓在,已然是第一重保險,至於第二重,那就是她自己了。

薑小樓沒有帶上荊三,心知荊三的恩情用一分少一分,還不是要用到他的時候——但是那種打雜的小事,荊三既然領了她的薪水就最好還是乖乖去做,比如去把金縷衣找出來。

這件事情荊三來做比薑小樓還要方便,他的實力不必畏懼任何人,而且對於氣息的感應要遠比薑小樓更要強,救一個人,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

就在薑小樓剛踏入請柬所標明的地方之後不久,天外樓就已經向她傳音,荊三已經找到人了,但還沒有動。

現在動手並不合適,必然會打草驚蛇,薑小樓還想瞧一瞧幕後是何人。

但是她大失所望。

……

“就這?”

薑小樓被侍者引到了包間之中,與眾人相對,她鬆了口氣同時,那些人也同樣如此。

“氣息隻有金丹,絕不會有錯。”

司徒楊嘉悄悄傳音眾人。

探測修士氣息的當然是他司徒家的秘法,而且從未有誤。他也的確沒有任何誤解,薑小樓論起修為境界,就是還在金丹。

一個金丹境界的修士,即使是石破天驚的天才,也不可能敵過眾人聯手。

司徒楊嘉在屏風後麵這樣想著,心中暗自覺得已經是十拿九穩。

薑小樓掃視了一周,率先開口道:“司徒六少既然來了,又為何不見?”

司徒楊嘉隱在幕後,其實原本也沒有掩藏的意思——他掌控著仙魔戰場大權之後司徒家的態度就已經很明顯不再清白了,隻不過還沒有撕破臉罷了。

但薑小樓既然已經點明了他司徒楊嘉的身份,不論薑小樓是否能夠確認,甚至可能隻是試探一二,但司徒楊嘉也不會在鬼鬼祟祟躲在幕後。

薑小樓像是對旁人都沒有什麼興趣,隻對著司徒楊嘉開炮。

“司徒家就是這樣做生意的?”

聽她提起司徒家的語氣,司徒楊嘉難免有一絲不悅,但是想到薑小樓即將是籠中困獸,他也就不著急了。

“司徒家尊重每一個生意夥伴。”

言下之意,就是司徒楊嘉已經代表司徒家不再將天外樓視作合作對象了。

薑小樓淡淡道:“這恐怕隻是六少一個人的主意吧。”

“仙魔戰場之上,我即是司徒家。”司徒楊嘉異常自信地道。

他們二人唇槍舌戰,旁聽的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六少,”銀麵白袍人喚了司徒楊嘉一聲,“我等請天外樓主前來,是為了正事的。”

但司徒楊嘉絲毫沒有給他麵子,“與你何乾?”

銀麵白袍人的麵色難免有一點掛不住了,隻不過隔著麵具並不明顯罷了。

薑小樓也戴著麵具前來,在麵具後麵冷笑一聲。

一群烏合之眾。

有天外樓的情報,再加上她自己的判斷,也大概能確定彙聚在這裡眾人的身份。

司徒家的司徒楊嘉,銀麵白袍的邪修,一個魔修,一個佛修,還有一個三界盟的散修。

這倒也是很有意思。

那散修薑小樓也認得,正是逃出去的那個西門水的同道,她都把他送走了,他卻沒有帶著天外樓造假的令牌跑遠,難免辜負了薑小樓的苦心。

不過看了一眼這群人,薑小樓就懂了。這散修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沒辜負西門水,這是心心念念要給西門水報仇呢,才卷了這麼一群人進來。

司徒楊嘉提供情報,邪修和魔修負責辦事,散修攪渾水——但那個小和尚是來乾什麼的,充作這群人裡麵唯一的良心嗎?還是等著超度她?

薑小樓暫時還沒能想明白,但是不妨礙她在這個時候掀桌子。

“和爾等之間,本就沒有什麼正事可談。”

論起氣勢來,就算是司徒楊嘉也隱隱約約被她壓了一籌。

“這麼說來,你是完全不顧你的屬下的死活了?”

薑小樓道:“是又如何?”

另一邊荊三已經在準備動手了,薑小樓毫無顧忌。

司徒楊嘉微微凝眉。

他知道抓了金縷衣威脅薑小樓這條路子走不通了,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報什麼期望,但是能把薑小樓從天外樓裡麵引出來,就已經夠了。

司徒楊嘉輕輕一揮手,屏風轟然倒塌,他們會麵的這間茶館的牆壁也同時轟然落下。

“談一談正事,還是死?”

這間茶館是司徒家的財產,司徒楊嘉早就已經清場。而在牆壁背後,是一直隱藏著氣息的一眾修士。

既有司徒楊嘉帶著的司徒家老人,又有銀麵白袍人的手下,還有混跡在其中的魔修。

這些修士人數已經上百,而站在他們對麵的,則是孤伶伶一個薑小樓。

茶館四周已經被司徒家以陣法封鎖,此地又是四麵楚歌,處處都是敵人,據點之中的散修也聽到了聲響,隻是並不敢靠近。

應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他們這樣想著。

風雲與煙塵的中央,薑小樓依然和眾人麵麵相對。

她歎了一口氣。

“我選你們死。”

……

沒有任何可以再談下去的餘地,薑小樓話音剛落,就有各種刀光劍光向她襲來。

被圍攻了。

三界盟逃出去的那個散修激動了起來,甚至隱隱約約還有一些喜悅的情緒在裡麵。

“她可能練過鑄身的功法,不要被她騙了!”

薑小樓心道她可還沒打算拿這一點來騙人呢。

但是那散修所言不錯,眾人所見也正是如此,即使是司徒家的元嬰修士,他們的攻擊也沒能對薑小樓造成巨大的傷害,仿佛隻是不痛不癢一般。

體修真是麻煩!

哪怕散修的提醒恰到好處,而且也非常有用,但是知道這件事情不假,能借著這件事情做什麼那就未必了。

薑小樓也不畏懼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功法,譬如她也知道劍尊的劍法,修真界無人不知,但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她陷入了修士們的包圍之中,反而越戰越勇,手起錘落,不會留下任何一個靠近她的修士的性命!

這些人想要她的命,薑小樓才不會心慈手軟,而且她甘願赴這個鴻門宴,就是為了給覬覦天外樓之人看一眼,也免得什麼東西都敢打天外樓的主意。

薑小樓戰鬥之中,甚至連淒厲的慘叫聲都沒有,她下手極其果決,對手或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頸骨折斷,或者喉嚨破碎,頃刻之間就失了性命。

用錘意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是極大的浪費,此時薑小樓的戰法非常簡單,隻一個殺字罷了!

對上她的修士毫無勝算,而對她的攻擊也沒有任何用處,在防禦這方麵,薑小樓可以說是無人能及。

“這是金丹修士?!”

亂戰剛起之後不久,司徒楊嘉就收到了來自同夥的質疑。

看薑小樓的樣子,哪個金丹修士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司徒楊嘉抹了一下唇角的鮮血,同樣也是心痛至極。

他想過圍攻薑小樓可能會損耗他自己手下的人,但這是非常正常的,可是損耗如此之多,還都是他自己的人而不是司徒家的修士,這就讓司徒楊嘉不得不痛心了。

相比於她,其餘幾人才更是心痛。邪修和魔修手下也沒有多少人,現在已經有許多折損在薑小樓手中,而且以薑小樓的殺性,她完全沒有撕破眾人的包圍逃脫的打算!

“諸位。”銀麵白袍人道,“事已至此,就更不能讓她活著離開了!”

他一挽手,鋒利的長刀出現在了手中,直直向著薑小樓而去,刀光還同時誤傷了不少正在包圍薑小樓的修士。

銀麵白袍人近來過得很是不好。先是召喚天魔失敗,大計破滅,魔神被殺,然後再度召喚也被人打斷,屬下更是已經死了過半,銀麵白袍人沒敢深究,接著在仙魔戰場上麵遊蕩逃竄,但是他的心性卻越來越扭曲了。

可是儘管如此,銀麵白袍人畢竟曾經做過邪修們的領袖,在這一方麵要比其餘幾人強上很多,是以他一出言,旁人也不得不讚同著他的話,而銀麵白袍人更是率先以刀斬向了薑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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