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薑小樓不能不認下來。
“九州付與盟主之手,我們...也能放心。”老太太繼續道,“盟主若有吩咐,一定不要吝嗇。我們這些人雖然老,寶刀未鏽!”
這樣的話語薑小樓上一次在道門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了,此次這些道門修士們也是同樣德爾意思。
薑小樓應了下來,道門的太上長老們才浩浩蕩蕩走了——但誰也沒有和言輕打一個招呼。
言輕苦笑著,和薑小樓四目相對。
“瞞著盟主,的確是我的意思。”
他坦然承認了這一點。
“盟主後悔了嗎?”
“當然沒有。”薑小樓斷然否認。
但是,她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了……言輕這麼問,那麼他先斬後奏的原因總不可能是怕她後悔吧?
司徒聞天嗤笑了一聲,像是在應和著薑小樓的猜測。
但是她轉而麵對薑小樓的時候,其實也不怎麼柔和的樣子。
“我並不看好你,但你是她選中的人。”司徒聞天悠悠地道。
“她的眼光還是比我好一點的。”
薑小樓實在拿不準司徒聞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也不曾露怯。
“有沒有被選中什麼也不是我想要的,”她認真地道,“但我會做完我應該做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曾經夏無道告訴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而楚文茵雖然將她推到了這個地步,但是卻從來都沒有任何的逼迫之意。
一切都是薑小樓自己的選擇,而她會為自己所有的選擇儘到責任。
“是,”司徒聞天道,“盟主。”
“看來您已經做好準備了,這很好。”
這一次她主動換了尊稱。
“我也這麼覺得。”薑小樓坦然道。
是的,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從坐在這個位置開始,從接下定龍鼎開始,她就代表著整個九州和所有的人族修士,她不能再有任何的退縮,而在九州之中沒有人會成為她的依靠——但她會是所有仙魔盟修士的依靠。
薑小樓也在此時迅速轉換了身份,漸漸適應了起來。
“上次統計的化神修士的名單在何處?”
言輕愣了一下,而後道,“就在仙魔盟。”
“我需要一份——一份更加準確的,我還需要所有修真界元嬰以上修士的名單。”
言輕張口欲問,想起了什麼之後把話語咽了回去,隻道,“是。”
“各地的石像銷毀工作現在如何了,另外,景國之中,我需要動用所有景國修士,包括散修的力量來尋人。”
“魔域的清洗已經很乾淨,但是修真界卻不行,所有門派必須自查,清洗叛徒。”
“還有……一些物資,我會讓仙魔界中人列出清單來,就有勞司徒家主了。”
“無妨。”司徒聞天非常爽快道,“司徒家任君調遣。”
她是鐵了心要把整個司徒家敗光。
薑小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以及些許的謝意。
司徒聞天又點了點道,“這樣可當然還不夠。”
“不要急。”薑小樓微微一笑,但是笑意之中,透出來&#30340...;卻是肅殺之氣。
司徒聞天片刻之後,也微微笑道,“看來界主心裡有數。”
“總要一樣一樣來的。”薑小樓也幽幽道。
……
仙魔界之外。
自薑小樓歸來之後,荊三就不知所蹤,薑小樓也沒有認真去找,更不知道他其實一直在盤旋著。
翼展已經可以達到萬裡的飛鳥劃過九州大陸的邊緣,然後停滯了一瞬間,才又接著借風起飛。
他已經感覺到了從仙魔界開始,而後蔓延到了整個九州的變故。
但是這樣的變故和九州有關,和人族有關,卻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所以荊三也隻是頓了一頓,仿佛這隻值得他停頓一瞬間一樣。
飛鳥接著翻轉身形,銀藍色的眸光之中,隻有洞悉一切但是對於世間萬物都不曾在意的漠然。
可即使是荊三自己也不曾留意到,他還是會因為仙魔界的方向而被牽動著。
……
混沌海之上。
初菡狼狽地出現在了這裡。
上一次前來九州助陣是她所願,而道門也確實非常友好,但是初菡卻能夠明確地感覺到道門的排斥。
這甚至無關她本人,隻是關乎於種族罷了。
人族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其實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初菡心中還有些恨恨,隻是不曾罵出來。
道門說得好聽,但其實無異於將她軟禁,而且根本不肯透露出來任何外界的消息,道門內部的情報雖然從弟子們那裡很好打聽,但是卻每個人的說法都不怎麼一樣,讓她簡直有一些無從下手。
但是這一次,在感覺到了整個九州發生了的變故之後,初菡就知道自己即使是拚命也一定要從道門之中離開,然後把消息傳遞出去。
她好不容易甩開了道門那些熱情的弟子,來到了混沌海之上。
在這裡很難被人再追蹤,而且和九州牽連不深。
初菡緊緊撫著自己的心口。
上一次她已經用掉了自己身上最為貴重的羽翼,並且耗費了不少的精血傳遞了荊三的消息回去,但這一次的消息也是她必須傳遞回去的。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五指化為利爪,像是要穿刺到自己的心臟深處去,而心血順著指尖留了出來,彙聚成一小灘。
這對她的傷害是極大的,在心血彙聚起來之後,初菡甚至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
心頭血燃燒了起來,化作一道並不穩固的光幕,構築在混沌海和妖界之間。
初菡磕磕絆絆講述了九州發生的事情。
作為妖類她並沒有那麼明顯的感官,但是也絕非察覺不到,更何況有關九州,其實初菡比一些人族還要更加重視。
“……我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如何,但是人族此舉,一定會影響我們的大計。”
初菡的聲音無比嚴肅,還帶著幾分焦急。
但是在光幕的另一麵仿佛就並非如此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傳遞了過來,隔著光幕他主動隱瞞著自己的模樣,但是聲音是掩藏不住的。
這帶著幾...分安撫的聲音讓初菡頓時放鬆了一些。
“我知道了,照顧好自己。”
隻是一句關切的話,就讓初菡流露出來感動的神色。
“您也是。”
光幕卻就這樣斷絕了。
初菡還呆呆地看著那裡,許久之後,才有了一些療傷的力氣。
……
佛門之中。
佛主含著笑意望向仙魔界的方向。
路過的小沙彌幾乎要看呆了,以為這樣的笑意會是真佛降世。
但是事實確實也是這樣,因為佛主本人除了自己的意之外,已經完全交易了出去,現在坐在這裡的可以說是天魔本人——也就是真佛。
天魔從來沒有忘記他的誓言。
而九州的變故,他當然也是最早察覺到的存在之一。
而他做出了和荊三一模一樣的選擇,隻是注視著罷了。
“還是很有意思。”
天魔笑著做下了這個評價。
事實上他已經全然放棄了九州,不過也當然並不是因為薑小樓。
隻是,眼看著整個九州像這樣掙紮著,當然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他開始無比期待某一日的來臨,這期待已經蓋過了九州的佛門能夠帶給他的信仰。
雖則佛門和依附佛門的勢力是最早和仙魔盟割裂開來的,但是二者之間在此前一直保持著平衡。
仙魔盟忙著和神祇相爭,佛門偏安一隅,卻沒有任何反手插刀的意思。
這讓許多佛門中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但隻有佛主自己知道這本來就是天魔的趣味。
可是這樣的情勢當然也不可能維持太久了,因為九州之中仙魔盟先是掃平了景國的隱患,而後又一直在清除各地神像,魔域又借著封界自我清洗了一遍。
九州在做著麵臨神祇的準備,而佛門當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薑小樓已經握住仙魔盟,佛門就是那個最閃亮的靶子。就算佛門沒有任何異心,仙魔盟也不會容許佛門繼續存在下去。
“所以,該怎麼辦呢?”
天魔有些憂愁,又有些憂鬱地問道。
“真是難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