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1 / 2)

如悔不曾在關於研究的事情上麵再糾結一些什麼,而是靜靜陪伴著薑小樓。

她有幾分微微的羞意,因為自己的懷疑,也因為自己的退縮。

曾經在魔域的時候可並沒有這樣的環境,也沒有這樣的條件,但是即使在那個時候他們也能夠成功研究出如今世上公認最為艱難的靈氣一道的法門,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卻選擇退避了呢。

這實在是一件不應該的事情。

如悔的念頭如此,薑小樓卻沒有對她有什麼偏見或者更多的要求。

她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歎息,許久以後,才又望向如悔,接著點了幾個名字。

“你們跟我來。”

自那囚室出來,又是洞天變換。

如悔花了好一陣時間才認出來了在場的所有人。

其實人數並不多,隻不過其中有一些是經過她的篩選才會出現在這裡的,還有一些本來就是她的同道。

這群人隻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無門無派,來路不甚詳細,在整個九州之中除了薑小樓沒有任何的靠山。

如悔心頭難免跳了一跳。

她仿佛能夠猜出來這是為了什麼,但是……

望了一眼薑小樓之後,她平靜地站到了眾人前麵。

在場的所有人當中,薑小樓最為信任的當然還是如悔,最讓她放心的也還是如悔。

此次見麵在私下,她也沒有擺什麼架子,而是異常平靜地緩緩道來。

“我想你們也知道,我曾經是有過這樣的一個想法的。”薑小樓手中把玩著禦靈宗主令,眼神也落在了那枚小巧的令牌上麵。

“所以我選出來了你們,而且還準備做到更多。”

她曾經是這樣想過,而且這樣做過,而且天外樓本來就隻有這一個用途。

它原本也隻是禦靈宗擇選弟子入門的地方罷了。

隻不過天外樓一直以來被外人誤解,而薑小樓接手之後,也沒有洗清這樣的誤解,而是把擇選弟子這樣的事情放到了私下來做。

她的確選中了一些人,但還有更多的事情沒有來得及做。

雖然所有人都在聽著薑小樓的話語,但是這些眼神之中希冀並沒有那麼多,因為薑小樓的語調也不像是要給他們什麼不切實際的盼望的。

事實的確如此。

“但我現在不能這麼做。”薑小樓淡淡地道,“這樣做對你們也不好。”

仙魔盟主可以是仙魔界主,但是同時還是禦靈宗主,就難免會有些不太好了。如果薑小樓把這個身份亮出來,整個禦靈宗都會受到修真界上下的注視。

但是仙魔界卻並不會如此,因為仙魔界在出現伊始,就不是在以一個宗門或者勢力的形式存在,而是代表著曾經的仙魔戰場的這塊地方,而且薑小樓放過話仙魔界歡迎四方來客。

現在的禦靈宗做不到,也並不能這樣做。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關係。”薑小樓手指翻動著,眼神之中,莫名浮現出來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這實在不像是什麼很好看的笑容。

“我師父對我說,宗門傳承想傳下去就傳,斷了也就斷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斷在我手裡,挨罵的人也不會是我。”

事實上她心裡非常清楚,即使自己接下了這個宗主的位置,即使這已經是三萬年後,禦靈宗這個名字可以重現於世。

但是斷了也就是斷了,自三萬年前,禦靈宗弟子們赴死的那一刻,早就已經斷絕。隻留下苟延殘喘的鬼物和隔世誤入的行者罷了。

“可是,這樣的名聲總是不怎麼好聽,不是嗎?”薑小樓笑道。

如悔也笑了笑。

這隻是純粹的捧場,她能夠看得出來薑小樓其實不是在向著他們解釋——而她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向他們解釋。

她隻是在告訴她自己這件事情罷了。

“宗門於你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大好處,也給不出更多什麼的。但是,相對應的,對你們也沒有什麼要求。”薑小樓淡淡掃了眾人一眼。

說實在的這些人裡麵除了零星幾個之外並沒有讓她非常滿意的,不過唯有一點合格,就是忠誠和心性。

這也差不多就夠了。

“我隻是有心保傳承不絕,不過,若是斷了,當真也沒有什麼關係。”

薑小樓道,“在我之後,下一任宗主之位,我會交給如悔。”

如悔定定地和薑小樓相視一眼,然後帶著顫聲道,“是。”

薑小樓笑了笑。

“就這樣吧。”

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談興,也沒什麼心思繼續講下去了。

不過,在場的眾人大約也能夠明白薑小樓的意思。

旁人散去,薑小樓欽點的第二百五十一任宗主卻沒有走,也不敢走。

“盟主是何時做了這樣的決定的?”

“你猜呢?”

望見她有些呆愣的神色,薑小樓有些狡黠地笑了一笑,然後答道,“也沒有多久。”

是沒有很長的時間,而這個決定做下來也不需要很長的時間。

如悔嘴唇微動,但是沒能把勸說的話語說出口。

在所有人看來薑小樓方才的話語其實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她在托孤,在預備後事。

可是薑小樓已經做了這樣的準備了,她又如何會忍心,又如何說出拒絕的話語呢。

反而是薑小樓反過來在寬慰她,“不必這麼擔心。”

“我不會死得很早,但是總會有死掉的那一天。”她悠悠地道,“人生自古誰無死。”

如悔難得對薑小樓的話語有了一些激動的情緒,“那不一樣的!”

“每個人都會死。”薑小樓道,“所以我也隻是提前做一個準備罷了,也未必能夠用的到。不論如何……”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我一直會希望你們好好的。所以我不會讓你們上戰場,那也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在薑小樓的視線之中,如悔既有一些感動,也有幾分頹然。

她明白薑小樓說出來這句話本身就已經很大膽了——至少作為仙魔盟主,這樣的私心不是她應該說出來的。

但是正因為薑小樓已經這樣說了,她才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你要想當宗主,那還早著呢。”薑小樓輕聲道,“不要心急。”

但是她接下來卻慢慢地把所有該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如悔。

“若我不在,天外樓就是禦靈宗的,有什麼事,直接找天外樓的器靈就好。外麵的那些事情,你大可以不必在意。我做得已經夠多,所以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再強求你們。”

這番話聽起來越來越像是在托付後事了。

“傳承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但是總要有人好好活著,不是嗎?”

薑小樓認真地道。

如悔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了,回去吧。”

薑小樓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使如悔想要再說一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薑小樓的蹤影。

而薑小樓事實上正認真地和器靈交談著。

“你就挑中了這樣一個人?”

“有什麼不好嗎?”薑小樓道,“她本來就是最適合禦靈宗的人。”

即使是天外樓也說不出來反駁的話語。

如悔的確是最適合禦靈宗的,最適合那個三萬年前的禦靈宗。

可即使是器靈,其實也有許多許多年不曾再去翻找那些回憶了。

“我原本覺得你會選金縷衣。”

“為什麼?”

薑小樓微微皺眉,不過在片刻之後自己就回轉了過來。

從表麵上看,金縷衣原本也就是她手下最合適的那個,也是最可靠的那個,如果薑小樓想托付後事,那麼金縷衣當然會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我又不是要準備什麼後事。”薑小樓道,“小金不合適。”

器靈默然片刻之後,也沒有多言什麼。

“其實你說的沒有錯。”

“什麼?”

“傳承之類的,斷了就斷了。如果你死了,我可不一定就要跟著下一任宗主走。”

薑小樓頓了一下。

天外樓的意思有些隱晦,但是長久相處以來薑小樓卻是能夠明白的。

器靈未必會信服於那一枚宗主令,也未必會隨了她的意思去護著如悔她們。

“那就算了。”她平靜地道,“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你不挽留一下?”

“……”

薑小樓停滯了一瞬才又道,“我原本也隻是想給他們留一條後路,但若是與我而言,他們並不如你。你願意選擇自由,那也很好。”

這又是一個比較的問題了。

她願意給如悔等人不同於九州眾人的一條生路,但若是天外樓有自己的意願的話,薑小樓更加願意順從於天外樓自己的想法。

器靈又是沉默了許久,然後悶悶地道,“在混沌海外麵,不是什麼很好的日子。”

薑小樓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她像是在這一瞬間裡麵才有所覺,又有一些難過。

“我和我師父是不是越來越相似了?”

她好像又做了和夏無道沒有什麼區彆的事情。強行把禦靈宗和天外樓托付出去——甚至還沒有一個真正名正言順的弟子,而是擇了在自己看來最適合禦靈宗的如悔。

但不同的是當日的薑小樓有那個和夏無道叫板的膽子,如悔卻不會這麼對待薑小樓。

器靈默然片刻,而後道,“徒弟像師父,沒什麼不好。”

……

在仙魔盟眾人看來,薑小樓近日以來忙碌的一切不過都是小事,除了她以外,很少有人會把精力投入到研究之中,更不會覺得這一群修為最高也隻到了化神,而且還是勉強進階化神的修士能夠拿出來什麼樣的結果來。

不過看在薑小樓的麵子上當然也不可能會有人說什麼風涼話,恰恰相反,從表麵上來看所有人都非常地支持著仙魔盟學宮的工作,道門送來了不少善本,甚至還有幾個道門的老太太也參與了進來。

但是仙魔盟的工作畢竟和道門的研究並不同,而且完全走在了兩個方向之上。

從道門眾人研究的東西就能看出來了,道門熱愛命數氣運等玄之又玄難以捉摸的東西,仙魔盟卻無比腳踏實地,先從靈氣做起,所以這二者相互碰撞之間能夠撞出來什麼樣的火花也是不一定的。

薑小樓把事情丟了出去就沒有再乾涉其中,隻是用自己的權位再次定下了學宮的位置,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反對,因為學宮之中不隻是仙魔界的人,也還有許多那些大勢力之中的小輩弟子們,能夠給學宮更高的待遇,是所有人都讚同的。

而除此之外,就又是一些私心,學宮之中是一些絕對不可能上戰場的人,在一些人看來,這也是為了保存火種。

薑小樓對此不置可否,不過學宮中間的那些修士確實沒有到達要上戰場的標準,而第一批能夠參與到戰鬥之中的,至少會是一些老牌化神。

在幾日的選擇之後,她終於見到了自己要的全部人選。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仙魔盟的修士得到了圍觀的權力。

薑小樓輕輕翻動手掌。

她麵前散落了一地的神器,整個魔域神器之主的神器全部都落在了這裡,衛靜陽那一撥人先是被薑小樓一網打儘,而另外的一些則是楚文茵後來留給她的東西。

而事實上,其實衛靜陽和她的屬下們也是被楚文茵送到了薑小樓的眼前,薑小樓事後才反應過來。

當然這中間其實有一些挑揀的部分,比如說地理圖和神鏡已經不在這裡,而薑小樓雖然無比嫌棄仙衣之主,可是卻還是讓仙衣之主自己執掌著仙衣。

也沒有什麼彆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她的屬下裡麵實在找不到比仙衣之主還要更加適合仙衣的罷了,隻有膽小如鼠的這個家夥披著仙衣的時候才能最大限度把仙衣的功能發揮出來,所以薑小樓思索了一番就沒有強求於他。

但是剩下的就沒有什麼必要了,諸如什麼鞭、棍之流,並不是什麼很有價值的東西,事實上也隻是一個能夠邁出第一步的憑借罷了。

而且,這些東西既然作為規則碎片存在,其實也在一定程度上麵會對規則的主人有一些挑揀。

驚呼聲在小範圍中間響了起來,因為薑小樓出手實在是很闊綽,任誰也能看出來這些神器已經在近乎於神的範疇之中,薑小樓卻如此慷慨地拿了出來。

薑小樓卻很淡然。

當然這不是她的東西——她也隻是薅了一位神帝的羊毛,如果有一個比慘大會那麼西方天帝比東方天帝還要慘,後者隻是被吃了,前者是被薅得乾乾淨淨之後又被分屍一次,簡直要死不瞑目。

而薑小樓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心思各異的眾人。

“看來你們都想好了。”

“是!”

能夠來到薑小樓麵前的當然是已經想好了的人,而且定然是自己主動突破無望,才會來到這裡尋找一條路。

而能夠通過司徒聞天和言輕的審核,則說明他們對抗神祇的心也同樣很堅定。

“這裡有三十二種不同的規則碎片。”薑小樓淡淡地道,“每一種都對應著不同的規則,而其規則外在表現,則是這些神器。”

她話音忽而又一轉。

“但是,不同神器的威能並不同,代表著其中的規則力量並不相同。而每一種神器和每一個人的契合度也並不相同,譬如你用刀,那麼就不適合用劍,正是這個道理。”

眾人凜然稱是,但是心中當然也不由轉起來了不同的念頭。

是選威力更強的,還是更加適合自己的,這是一個問題……

“但你們並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薑小樓道,“仙魔盟也絕不可能按需分配。”

眾人麵色微變,正對上她平靜卻好像要窺視到他們心底的眼睛。

“我說過,在佛門之戰之中表現不錯的,自有獎賞,而餘者的分配也自有我的道理。”薑小樓道,“至於這些東西,我大可以不拿出來。”

聞者心頭一顫,終於默默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一個一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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