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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的幾人就要比命師那幾人還要難纏得多了,論起修為和戰力仿佛與夏無商也相差無幾。
但有些古怪的是,這幾人的兵器拿出來,竟然全部都是劍。
就像夏無商一樣。
薑小樓隻是瞬間就想明白了原因。
這應當是一個有關夏無道的曆史遺留問題,這些人既是覬覦夏無道遺留在人間的劍道,也同樣為那一劍所攝,所以才走上了習劍之路。
但若是抱著這樣的心思,那麼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有超過夏無道的一天!
薑小樓憤憤出錘,竟然也瞧出來了一點門道來。
但正是因為她瞧出來了,所以才會覺得更加憤怒!
這領頭的青衣劍修根本就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而且居然還秀到了她的眼前!
此人比起夏無商都還不如,夏無商的青金劍不論如何也都是夏無商自己研習出來的,青金劍的劍陣和劍氣都是如此,所以薑小樓還會將夏無商視作一個值得的對手。
然而此人,卻是在試圖複刻夏無道當初斬出來的那一劍,三萬年光景,當然他能夠學得有模有樣,但是卻怎麼也不可能複刻出夏無道曾經的心境和劍意來!
“你就不覺得這劍法一點也不趁手嗎?”薑小樓幽幽地問道,“明明很強,但是卻不怎麼合適,可是因為很強卻還要學下去……是不是很痛苦?”
那劍修麵色驟變。
顯然他被薑小樓說中了心裡話,甚至還想要繼續聽下去,薑小樓卻止住了。
他欲言又止,隻是長劍再度撞向大錘,但在此時,忽而也有了一些異樣之感。
薑小樓和從前並不相同了。
薑小樓看向大錘的眼神之中帶著幾分他難以理解的愛憐之意,而後,薑小樓輕輕地道,“我來教你吧……”
大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徑直敲在了那劍上麵!
聲音響亮如鐘,而劍影雖亮,卻難以避過狠厲的錘影!
“有些東西,你是學不會的!”
薑小樓道,大錘所攜的赫然就是她打磨之後的滅神錘意!
然而不論是她還是她的對手的感觸都很明顯,因為這當中習自夏無道的劍意的影響太過明顯——而這分明就是他苦求了三萬年之久也不曾求到的東西!
薑小樓的話完全沒有被他聽進耳朵裡麵,恰恰相反,他卻癡纏著薑小樓不肯放!
“怎麼會呢!”青衣劍修的神色之中,難免浮現了幾分倉皇和難以置信來。
“隻要我有時間,隻要我活得夠長,那麼我總能學會的!”
他重重地道,然而並不像是在試圖說服薑小樓,而是在試圖說服自己。
因為他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隻要他有時間,隻要他能夠再活上數萬年,那麼不論是什麼東西他一定可以學會。再駑鈍的人苟活三萬年之後所學習到的東西都要比聰慧者活三千年學到的更多,更何況此劍已經成為他的執念!
“就算這是天地間最強的劍……但隻要我學,總能學會!”
薑小樓眼中不帶任何的憫意。
她當然能夠看出來不論這個人曾經是什麼身份,但是現在他已經被他心中最強的劍差不多給逼瘋了。
可是,這本來就是他應得的。
“你學不會的……因為你不配!”
薑小樓平靜地道,大錘本要再度落下,然而卻被長劍驟然架在了空中!
“不……”那青衣劍修的麵色已經開始有些猙獰了起來。
“是你在騙我!”
薑小樓皺眉,然而情勢也在下一瞬間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一個能夠抱著這樣的執念活了數萬年的人果然並不是那麼好打擊的——儘管薑小樓已經可以說是擊碎了他的信念。
青衣劍修掙紮了一番之後,劍氣竟然也更加淩厲了一些,雖然隻是空有其形,可事實上已經邁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這才是青衣劍修最為常用的劍道,因為他心知自己的模仿並不到位,但在萬年之中隻是模仿也能夠脫胎而出一些並非從模仿而來的東西。
這才有點像話的樣子。
薑小樓默默想道,錘意依然未曾收回,而是蓄勢更深了!
不論如何她都不能在此劍之前敗下,不然夏無道就是死了他的顏麵也要丟遍整個九州了!
而薑小樓和青衣劍修的戰鬥事實上也非常有意思,因為二人在用的是同樣一劍,前者得其意,後者得其形!
習得了劍意的薑小樓按照常理來說當然是要更加強悍的,但是青衣劍修磨劍三萬年,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敵人!
這廂二人打得難分難舍,而其餘諸人也同樣如此,隻有習慣性放水掩飾的夏太子在瞥見薑小樓和青衣劍修的戰鬥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了幾分驚愕的神色來!
但夏太子一沒有明顯表現出什麼,二來他的敵人也不是好應付的,鉤鐮槍幾回幾轉,依然被如絲的劍氣纏住無法脫離。
雲清儀卻是那個能夠最早得勝的。
當世劍道第一人的稱謂從來不曾作假,而他已經在這個位置上麵停留了許多年了。
而事實上,雲清儀還是在以一敵二,相較薑小樓對手的那個青衣劍修,雲清儀的對手才是真的見了鬼了一樣。
因為他們覺得這並不可能,也並不肯相信世上怎能有人勝過時光的力量。
分明他們已經活了那麼久,又有了如斯積累,卻還要被一個小輩壓住,這實在是讓他們很難相信,也很難接受的一件事情。
但此事畢竟發生了,而且也並非是什麼沒有可能的事情。
正如薑小樓曾經與器靈所言,當世若沒有錘道,那麼錘道就要自薑小樓而始。
而在其餘的領域之中,雖然修真界大多數人都異常鼓吹上古和一些古籍,但另外一些事情上麵,最新的或許才是最為強大的。
這些人隻看見了上古最強大的一劍,也隻盲目將這一劍奉為神聖,然而劍道又並非停滯,而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自然是舊不如新了。
雲清儀並不見什麼自矜之色,隻是依然很平靜的樣子,有關劍道,他的一些論題隻在劍宗之中流傳,所以外人才很難窺見他的境界。
但他並不需要這些東西。
如絲如影的劍氣糾纏著不肯放,並且在不經意之間也擦過了夏太子的兵器。
不遠處薑小樓的大錘卻一點也不斯文,但凡被她錘過的地方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更加劇烈地搖動傳了過來。
劍氣驟然收緊,不給人任何反應的空間,血光之中,雲清儀朝著搖動傳過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
方昊天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根本就動彈不得了。
他張口欲言,但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感覺即使是喉嚨也像是結了冰一般,有一陣寒霜一樣的寒氣。
而其他的事情更是也做不了,至於向薑小樓傳話,那就是想也彆想。
所以他隻能在邊緣看著,甚至還有些清醒自己這個時候的身份是銀麵白袍人,而不是求道會之中任意的一個修士。
不然,那麼他這個時候也同樣會出現在陣法中央吧。
這些修士們聚集在了一起,和方昊天一樣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擊之力,而且心中隻剩下了深深的惶恐。
他們根本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而方昊天也並不明白。
“大人……”
他艱難地望向了那個滿身寒意的修士。
“你都做過一遍了,還怕什麼?”
什麼做過一遍……
方昊天心中各種念頭瘋狂閃過,那寒意很清涼,讓他能夠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在銀麵白袍人的人生履曆之中,的確有一條這樣的經曆。
而且這也是薑小樓曾經參與過的,所以方昊天事實上還算清楚。
銀麵白袍人曾經以人為祭來召喚天魔,當然那天魔現在已經是仙魔盟寶貴的試驗品,不可侵犯的財產了。
而現在,強行將他和求道會眾人擄來的修士也打算做同樣的事情了。
甚至在求道會的這些人中間,也有一些曾經做過獻祭他人的事情的人。
“所以說,因果有循環,命中有定數。”
那修士幽幽地道,“你覺得呢?”
“您……您說得對!”
方昊天掙紮著選擇了一個最適合銀麵白袍人的回答,如果不是因為他難以移動那麼他現在已經順從地跪倒在了此人身前。
可是這樣的反應同時也會讓人覺得非常的無趣,可惜人族之中的確有一些如此之人。
方昊天卻在瘋狂地思索著。
要聯係薑小樓很難,所以他也隻好自己想一遍了。
這個人和銀麵白袍人是相互認識的,但是卻並沒有對他扮演的銀麵白袍人有什麼意見,那麼說明他們並不熟悉。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隻是方昊天不敢去想。
他接著想了下去,銀麵白袍人能夠吐出來的幾乎已經全部都吐得很乾淨了,在鐘阿桃手下不可能還有什麼遺漏。
那隻能說明銀麵白袍人自己也並不知道。
又或者他們隻是曾經接觸過一兩次,而也可能,在那個時候,這名修士披著的是彆人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