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尚宮默契地走進未央宮,眼底甚至還有些輕慢的笑意,聽說新後今年不過十六歲,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麼,隨便拿些假賬糊弄過去她也發現不了。
“奴婢等拜見……”屈身行禮,頭微抬,那句皇後娘娘就像是被掐在了喉嚨裡麵,怎麼也發不出聲。
“……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嘩啦一聲,尚宮儘皆跪在殿中,最後的尾音點點發顫。
眼前這人怎麼會是陛下?!陛下居然會在未央宮,這麼一大早,證明昨日他就已經留宿在這裡!是了,是了,沒有陛下的允許,新後初來乍到怎麼敢直接同太後娘娘對上。
還有,披霞殿的昭儀娘娘不久前是被陛下貶為賤奴的。
想到這裡,尚宮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那裡蔓延,一寸一寸涼到了心裡。陛下與太後爭鋒,她們究竟要如何抉擇。
“有事快稟,朕的耐心有限。”司馬戈語氣不耐,宮務由各大尚宮分管,頭上的主子若是還費心費力,這些人養著做什麼,直接趕出宮就是了。
“從你開始吧。”他隨手指了一人,是掌管司衣局的竇尚宮。
竇尚宮身體一僵,伏在地上老老實實地將最近的事務交待了一遍,從頭到尾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此時的她哪還敢欺上瞞下,惹到太後還能有一條活命,惹到陛下那是嫌九族都活的太輕鬆。
其他幾個尚宮紛紛效仿,一點幺蛾子都不敢使,最後恭恭敬敬地朝著未央宮內殿的方向跪了一拜,才縮頭縮腦的離開。
新後得寵,身後有陛下撐腰,有些事情她們要重新考量一下了。
日上三竿,蕭瑜終於睡了個飽,抱著小被子床上滾了一圈,睜開眼睛看到放好的衣裙眯眼偷笑了下。
她心情愉悅地換上新的粉藍衣裙,梳妝打扮,用完早膳之後才仿佛想起了一件事,“春花,今日宮中尚宮掌事不是要到本宮這裡嗎?”
她左瞅右看也沒見到人呀。
春花笑的含蓄,溫聲道,“回娘娘,宮務陛下已經幫您解決了,尚宮們不敢再來打擾您了。”這次有陛下出麵,娘娘在宮裡的地位更加穩當。
“陛下真好。”蕭瑜唇角翹著點點頭,渾然不知自己剛躲過了一次刁難。
“而且……方才陛下下旨賜婚六姑娘和秦家的三姑娘給臨王世子,令五日後完婚。”春花躊躇著說道,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還在靖國公府的時候,她私下可是聽婢子們討論與臨王世子走的近的是五姑娘,大房的姨娘據說還隱隱在外炫耀。
偏偏這次嫁入臨王府的是六姑娘,而六姑娘心中惦記著入宮……
蕭瑜的小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陛下這是不會納六姐姐為妃了,她既不是娥皇也不是女英,不用和姐妹共伺一夫!
“本宮去找陛下。”她現在十分興奮,撩起裙擺就往太宸殿的方向跑,快的像是一陣風,咻的一下就不見了身影。
太宸殿中,司馬戈和幾位重臣在議事。
時值初秋朝中上下事務繁多,邊關有些不穩,突厥蠢蠢欲動,還有秋狩一事。帝後大婚按照規矩休朝五日,但有些事情放不得,隻好在太宸殿商議。
蕭瑜蹦躂著跑過去的時候自然被人攔下了,陛下和臣子議事,皇後娘娘身為女子怎可闖進去。
被攔下的時候蕭瑜有些淡淡的失落,興奮和感激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不發泄出來讓她有些難受,就睜大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哀怨地盯著內監看。
由司禮監大監何喜□□出來的小太監最會善解人意,他清了清嗓子低聲提示,“秋日乾燥,娘娘若關心陛下身體,不妨送一兩次羹湯。”
說完就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蕭瑜。
往前兩個月陛下後宮新進了一兩個小妃嬪,為了得見聖顏,眼巴巴地往太宸殿送補湯。這都是宮妃的老套路了,雖然陛下非但不吃這套反而將一名小嬪妃打入冷宮。
這名小嬪妃還是出身長公主的駙馬家族,嘖嘖嘖居然還和皇後娘娘有一分關係,公主府那日他也在,若不是娘娘求情,陛下可是要當場扒人皮子了。
陛下對娘娘的不同是有目共睹的,想見不會怪罪娘娘的吧。
蕭瑜會意,使勁點頭,是呀,陛下處理政務一定又累又餓又渴。以前在蘇州的時候,娘親也時常給爹爹送補湯,還總是說補湯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但她知道,娘親一個手指頭都沒動。
說做就做,蕭瑜興致勃勃地去了禦膳房,說是要為陛下洗手作羹湯,還不準其他人插手,可見禦膳房一乾人聞言之後多麼的惶恐。
一群人看著皇後娘娘手忙腳亂地鼓搗,直搞得灰頭土臉之後才收手,十分乖巧地端走了禦廚做的補湯。
娘娘走了之後,禦膳房裡麵的人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嘗了一口那碗顏色詭異的湯,入口的瞬間麵目扭曲,強忍著咽了下去。
最後隻剩下一個慶幸的念頭,還好娘娘有自知之明,不然整個禦膳房怕是要跟著她陪葬。
“陛下,皇後娘娘為您送來了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