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宴是皇室的家宴, 因為臨王從封地回京而變得格外盛大,也格外的古怪。
靖國公府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宴會事宜,尤其是一品靖國夫人柳氏。上次她入宮求見皇後被拒, 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她作為皇後的大伯母收到了進宮赴宴的旨意, 心下稍安。
這說明皇後在宮中是無恙的。
宮外傳言皇後為陛下所厭, 靖國公府內便多了對皇後的許多微詞,尤其蕭姑母二人, 臉上的幸災樂禍十分明顯。
這次宮宴,靖國公府不隻有柳氏要去,宮中還下了一道旨意, 要道慈真人一道前往。
誰也弄不清陛下讓蕭茹去皇室家宴究竟是何意, 但靖國公府裡麵蕭茹的氣焰明顯又升高了不少,她到柳夫人這處來的時候眼中隱帶著得意之色。
旁人不清楚陛下為何要特意下旨要她前往, 蕭茹卻是心知肚明都是因為臨王。她對陛下言臨王會在重陽節前後對陛下不利, 陛下他信了, 今日的重陽節宴蕭茹已經預料到會有事情發生。
她輕描淡寫地看了嫡母柳夫人一眼,上次她隻從柳夫人手中要回了幾千兩公中的嫁妝銀子,心生怨懟,這次進宮便不打算提醒柳夫人宮宴恐會生變一事,這就是柳夫人怠慢她的後果。
柳氏察覺到有些不對,冷笑了一聲, 並不理會蕭茹, 顧自出了靖國公府的大門。她心中擔憂的是自己的侄女蕭瑜, 按理說重陽節宮中設宴皇後定會出席的。
蕭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她給陛下提了醒, 臨王便很有可能會在此次落敗, 到時她身為陛下的救命恩人,比皇後也不會差什麼。
馬車蜿蜒進入深宮,宮門口的禁軍仔細盤查了一番才將人放進去,設宴的地點在太極殿,帝後、太後、宗室皆會到場,是以宮中的戒備極為森嚴。
柳夫人和蕭茹隨著宮女進入內殿,因著隻和皇後沾親,座位並不在前列。剛坐定,柳夫人就抬頭暗中看了一眼那個高高在上的座位,那是皇後的寶座,如今是空的。
她蹙眉總覺得有些怪異,不隻是奇怪陛下為何會下旨讓她和蕭茹兩個和皇室沒有關係的人赴宴,還覺得今日宴會的氣氛不太對。
沒等她看出個究竟,臨王府一乾人就到了殿中,殿中人儘驚奇,因為這次宴會常年禮佛不理世事的臨王妃居然到了。她身著一襲大紅色的流金曳地裙,兩位氣質容貌迥異的世子側妃緊跟其後,然後一臉平靜地坐在了最前列的位置。
殿中因為臨王妃的到來十分的安靜,柳夫人又看了一眼上首空懸的座位,殿中的眾人按照身份都各有自己的地方,上首的席位應是帝後和太後的。再往下便是親王、長公主、親王妃、郡王和郡王妃等人。
因著陛下的後宮妃嬪人少而位低,有資格出席的隻有一兩個婕妤和美人,既不得寵也沒人會在意她們。殿中人在意的是還未出席的皇後太後,宮中的流言已經到了他們的耳中,聽聞陛下收下了臨王帶來的小國貢女……
而過了這場宴會不久,太後就要啟程去皇陵清修……據說臨王妃同太後娘娘之間也耐人尋味。
總之,這場皇室家宴人人都覺得古怪而不安,暗暗揣著一顆砰砰砰亂跳的心臟。
大概兩刻鐘後,臨王和平郡王等宗室王爺進殿,他們身後是長公主和駙馬,隱隱看著倒像是約好了一同前來。
柳夫人隻覺得大事不妙,即使她一個後宅婦人也看出了不對,不久前陛下因為彭舉一案狠狠的得罪了平郡王,長公主設宴時又直接殺了駙馬的兩個族侄,偏偏這些人和臨王看起來關係匪淺,像是擰成了一團……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司馬戈終於自太宸殿而來,坐在最高的空位之上,他陰著臉掃了殿下一眼,一句話都沒說。連眾人向他行禮都隻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人起身。
陛下之後便是上寧宮的太後,出乎意料,她是同臨王世子司馬譽一同前來的。
眾人看不清臨王妃的臉色,但太後娘娘的輕笑聲每個人都可以聽到。
此時,位於皇帝的右手邊的一個高位還是空的,應該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是皇後。
陛下、太後、宗室儘已到齊,隻陛下右手邊的位置還是空的,皇後居然還未到宴,這是極大的失禮和不敬。
殿中的人見此已經皺緊了眉頭,皇後娘娘實在不像樣子,如此怎麼能做天下女子的表率,稱作一國之母。就算前些日子她和陛下之間有了矛盾,也不可在此等重要的宴會上耍小性子。
就連臨王和太後也極為隱晦地看了懸空的位置一眼,莫不是那女子不敢在此時露麵?亦或是……她已經被司馬戈發現了端倪?!
“皇後娘娘駕到。”在眾人心思浮動之時,身著一襲鳳袍的皇後娘娘姍姍來遲,她半低著頭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離得遠的柳夫人隻能看到她妝容濃重的眉眼。
“妾身拜見陛下。”眾人隻見身著紅色鳳袍的女子一步一步走進陰沉著臉的陛下,心下隱有所覺帝後之間是真的有了隔閡,也許是因為那名小國貢女,也許是因為彆的緣故。
“陛下辜負了妾身,那就去死吧!”不過在一瞬間,變故驟然發生,頭上戴著鳳冠的女子在起身的那一刻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電光火石之間匕首插在了陛下的身上,鮮血橫流。
殿中眾人的心跳都停了一下,皇後娘娘居然刺殺陛下!而且……她刺中了!
“賤婦!”司馬戈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一腳踹開了行刺的皇後,女子倒在地上,頭朝下已經暈了過去。
同樣快要暈過去的還有柳夫人和蕭茹二人,二人臉色慘白,血色儘失,今日無論她們與蕭瑜的關係好壞遠近,蕭家九族都難逃一劫!
可是,阿瑜那樣單純的性子,不該,不該啊!柳夫人忽然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紅衣女子想要衝過去,隨即就被內監和宮女攔下了。
“快請禦醫!陛下!”司監何忠大驚失色,急聲大喊,殿中頓時亂作一團。
司馬戈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卻是冷冷地看向了事不關己一臉淡然的臨王,語氣平靜,“臨王,是你背後指使的皇後,太後也是主使者,你們是要造反。”
“陛下在說些什麼,皇後娘娘同陛下鶼鰈情深,臣如何能指使娘娘行刺陛下。想必是陛下禁軍圍了未央宮又寵幸其他女子,刺激了皇後娘娘對陛下下了殺手。”臨王慢吞吞地飲了一口酒,看向身後的宗室等人,又道,“皇後眾目睽睽之下行刺陛下,陛下卻將罪責推到臣和太後娘娘的頭上,真是令臣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