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月, 蕭瑜終於又回到了蘇州城,她拽著司馬戈的衣角,往左看看, 往右看看怎麼都是看不夠的樣子。
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她以前很少有機會出府, 即便出了府門也是到相熟的官宦之家去赴宴。
已經太久沒有看過這般喧鬨的市井百態了, 尤其身邊陪著的人還是阿瑜的夫君, 想到這一點,蕭瑜的臉上樂出了兩朵小花。
哼,當她蕭氏阿瑜不知道呢?有好多人在背後說阿瑜的命不好,以後定嫁不得一個良人。如今再看看呢,她手上晃了晃陛下的衣角, 眼中的高興掩都掩不住。
司馬戈察覺到小皇後的異常興奮, 稍稍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臉的與有榮焉,心情突然也變得愉悅起來。
小傻子在想些什麼不必細想就能看的明白, 思及龍虎衛口中所說, 他慢慢垂下眼皮, 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神色。既然到了蘇州, 蕭刺史府自然是要去的, 他也想見識見識是怎樣的一對父母才會將自己的女兒活生生的弄成了一個小傻子。
隻因為一句虛無縹緲的批語, 就能舍了手中如珠如寶的獨女,何其可笑, 何其可恨, 何其可悲。
這天底下的父母不都是愚昧而瘋狂的, 但偏偏他和小皇後都有。就連那個他不喜的狀元郎, 都因為血緣陷入到一處泥潭之中動彈不得。
“夫君, 這裡有漂亮的衣服,要買呀!”蕭瑜蹦蹦跳跳的拉著司馬戈,就進入了一處裝繕極為精美的店舍。
她知道這裡,舅母家的表姐就多次向她炫耀過,在這裡定做的衣裳。廣袖束腰的襦裙,底下的裙擺層層疊疊,轉動起來就像一隻盛開的花兒一樣精美無雙。
蕭瑜也想要那樣的衣服,她試探著和娘親提了一句,但因為幼弟生病這件事情便被擱置了,娘親還不準她到正院去了,她眼巴巴的盯了幾個月,都沒有穿上那衣服。
現在可好了,她是陛下的娘子,夫君就要給娘子買首飾買衣裳,她要在這座華裳閣多買幾件。
蕭瑜美滋滋的想著,眉眼彎彎的,白嫩的手指頭已經勾住司馬戈的大手了,在他的手心一點一點的劃圈圈。
司馬戈反手將她不安分的手指頭包在手心,牽著她邁過台階,語氣淡淡,“想要什麼儘皆拿了去。”
區區幾件衣服,他如何會放在眼中,縱然是將這座華裳閣搬空也絕對不值得他撩一下眼皮。
得了司馬戈的允許,蕭瑜頓時像撒了歡的小鳥一樣,飛到這裡看看指了一件衣裙飛到那處瞅瞅又拿了一件。那種利落豪爽的勁兒,看著華裳閣的夥計都目不暇接,看得同樣在挑選衣裳的夫人姑娘們羨慕不已。
要知道這華裳閣是蘇州城最大的一處衣舍,他們養了數十個手藝精湛的繡娘,這裡的女子衣裙華美而講究,便是最不起眼的一件也要數十兩銀。
尋常人家的女子是不敢往裡踏進一步的,隻怕自己一件都買不起。換句話說,能來這裡消費的夫人和姑娘家境十分殷實,基本上是大家出身。
可是,她們到這裡一般都是奴仆相陪,哪裡會有自己的夫君伴著呢。
此時看這麵容絕美的小夫人一臉開心的挑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裙,而她的夫君生的那般的俊美高華,坐在那裡不錯眼地盯著她,眼底還隱隱的帶著寵溺的意味。
瞧他身上的衣著服飾價值不菲,氣質又十分不凡,想必定是大家出身。蘇州城中哪有如此完美又如此專情的世家郎君?店舍中的夫人姑娘們並未在在蘇州城見過他們,心中猜測這對璧人是外地來的。
隻其中一個穿著鵝黃色襦裙的姑娘目光使勁盯著蕭瑜看,臉上露出幾分驚疑的神色。
“你是……蕭七姑娘嗎?”她遲疑著開口,聲音極小,顯然是不能確認眼前人的身份。
畢竟她的父親在數月前就一臉羨慕地告訴她,刺史大人府上的姑娘被冊封為了皇後,如今人應該在宮中。
可是她曾見過蕭刺史家的蕭七姑娘數麵,這人與七姑娘的容貌神態是真的太像了。她父親是刺史大人手下的主簿,大小也算是一個官職,每逢年節的時候,她也隨娘親到刺史府上走動過。
刺史夫人有一雙兒女,女兒據說是隨了族中一直被喚作七姑娘,生的粉雕玉琢,極為天真可愛。
隻是,後來她隱約發現蕭夫人似乎並不喜歡這個親生女兒,聽了娘親的意思,她也沒怎麼和她來往交談,隻她那極為出色的容貌,還一直記在腦海中。
七姑娘這個稱呼距離蕭瑜已經太遠太遠了,她快樂得要陛下給買衣服,看得眼花繚亂的,根本就會注意到身旁的這位熟人。
隻是她沒聽到,觀察力極為敏銳的司馬戈卻微微皺了眉,往一旁使了個眼色,隨後淡聲開口,“再允許你挑最後一件,蘇州城的女子衣飾,入眼平平。”
在司馬戈的眼中,這些和宮中尚衣局出來的,由他親自為小皇後挑選的衣裙相比差遠了。
蕭瑜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聽到陛下這樣說,急急地放下手中的那件,往擺放的最高的那一件指了指。
同樣層層疊疊的裙擺,束緊的腰線和寬大的衣袖,一如她以前眼巴巴想要的那一件。
司馬戈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自有何忠上前遞上一角金子,讓店舍的夥計將衣裙包好,由一名護衛送回小院去。
娘親不給阿瑜買,夫君給阿瑜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