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晏昭廷他有沒有滾進來?
那自然是沒有的。
作為極為要‘麵子’的駙馬爺,又是手握重兵的寧國公府嫡長孫,晏昭廷他自然也是不可能滾進來的。
當他聽得公主鳳閨裡頭,鳳灼華那聲咬牙切齒的怒吼的時候。
他也卻隻是勾唇一笑,繼而慢悠悠的起身,抬眸看向此時正坐在一旁黃花梨木小圓桌上,認真習字的少年皇子。
晏昭廷看著少年那張與鳳灼華幾乎有六分相似的麵容。
這一瞬間,他暖了眼中的冷色,聲音溫和道:“殿下,可要與臣一同進去?”
那少年聽得晏昭廷的聲音,他握著狼毫的手不由自主一顫,緊緊的抿著唇瓣,卻是一副糾結異常的樣子。
便是在他恍惚的頃刻間。
一滴烏墨毫無預兆滴落,瞬間染臟了他那張臨摹了許久的字帖。
少年神情一瞬間肉疼。
但是依舊先是規矩的放了手中的狼毫後,這才有些膽怯的走向晏昭廷,恭恭敬敬的行禮後,才道:“先生,學生能不去嗎?”
晏昭廷先是一愣。
而後抬手拍了拍少年那略微瘦弱的肩頭:“為何?前頭殿下不是與臣說極喜歡你皇姐麼?”
那少年捏了捏手中因為緊張,已經被他捏得有些皺巴巴的字帖。
最終還是大著膽子看著晏昭廷實話道:“我前些日子習字不好,文章也做得不好,被……被我家阿姐打了手板心,今日……”
“今日好不容易寫了一張好的,前頭又被我染了墨漬,等會子阿姐若是問我在太學裡學了什麼,我等會子回答不上來,阿姐定是……”
說到這裡,那少年皇子有些說不下去了,更是憋得雙頰通紅,又極為不好意思。
晏昭廷摸了摸少年低垂的腦袋,聲音溫和問道:“所以,今日你阿姐定是會打你手板心是嗎?”
少年紅著眼眶。
最終還是委屈的點了點頭:“我自小便是個蠢笨的,文章做得不如我大皇兄,帖子也寫不過我四皇弟,那就算著習武,我也比不過二皇兄的。”
“怎麼會。”
晏昭廷抬手拿過少年手中臨摹的字帖,認真看了數眼後,才誠懇道:“依臣看著,殿下隻要日後勤加苦練定是會寫得極好的,你皇兄們比你年長些許,那自然是談不上比較的,至於你四皇弟,你可當麵看他寫過何字?”
少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然後誠懇的搖了搖腦袋:“那自然是沒有的,每次都是端妃娘娘去皇祖母那處請安時候,不經意間拿出來的。”
晏昭廷看著一旁少年那雙與鳳灼華有著七分相似的雙眸,少年的眼眸裡頭卻是天真無邪,透著幾分不韻世事的傻氣。
到底是被保護過度,日後又如何當擔得起大任!
他眉心一擰,終究沒有說什麼。
而是一手拿過少年手中緊緊揪著的字帖,一手牽起少年的手,步伐堅定的朝著那鳳閨裡頭走去。
此刻。
晏昭廷一邊走,一邊用他那溫潤又帶著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從今日起,臣便是殿下的先生,日後殿下莫要說這般喪氣的話兒,臣的學生自然是不會比差他人的!”
少年渾身一震!
悄悄抬眸,偷偷看了晏昭廷一眼,眼中不經意間倒是漫上了淡淡的歡喜,更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
鳳閨裡。
鳳灼華慵懶的靠在身後的大迎枕子上頭,聽著自家母後絮絮叨叨的說著宮裡頭那些拈酸吃醋的事兒,今日她更是難得時不時的答上幾句。
而皇後娘娘虞氏呢。
得了自家女兒百年難得一次的回應,她這頭那可謂是越說越起勁兒。
恨不得把憑借著自己實力扒出來的,那些個宮妃的祖宗十八代給說上一遍。
等到皇後娘娘終於是說累了,連著喝了大半盞子茶水後。
這時,鳳灼華眼眸一閃,看著不遠處屏風那頭正姍姍而來的晏昭廷。
當下。
鳳灼華抬手接過皇後虞氏喝剩下的那小半盞子茶水,劈頭蓋臉的便朝著晏昭廷那頭給擲了過去。
“啪”
水花四濺。
那極薄的玉盞子更是碎了一地都是。
晏昭廷卻是眸光不變,腳下步伐不停,牽著身後的少年依舊不急不緩的往前頭走去。
當下。
當鳳灼華看著晏昭廷抬手牽著的少年時,她便是後悔了。
因為這少年不是彆人,正是她嫡親的皇弟,大晉國的三皇子,日後的太子殿下鳳景明。
那個被她護了一輩子的阿弟。
鳳灼華當下鼻尖兒一酸,便差點落下淚來。
到底是顧忌著自家性子格外奇葩的母後,等會子她要是哭出聲來,她母後指不準哭得比她更慘上數分不可。
於是,鳳灼華擰著眉頭深深歎了口氣,壓下胸腔裡頭的酸澀。
她那阿弟自小便是個膽小的,如今被她那突如其來的一嚇,這會子便像那被貓驚著的老鼠一般,此時正是整個人都躲在晏昭廷身後,瑟瑟發抖。
那晏昭廷呢。
則像是護著小雞仔的大母雞一般,身量極高又是寬肩窄腰的極好身材,此時還一手還微微向後頭護著。
看著這一幕。
鳳灼華前頭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這時候又隱隱的冒了出來。
但到底是顧忌著自家阿弟的膽子,她又不得不壓下這股怒意看著晏昭廷道:“今日你出了宮後,本宮會派人把那和離的休書送到你寧國公府上去。”
“駙馬爺等著在府中接旨便是,至於往後,本宮與你,自然是男女嫁娶各不相乾!”
晏昭廷看著眼前那張豔如桃李,冷若冰嬌顏,他無奈一歎:“囡囡,你莫要再使性子,今日我們不是說好了,日後我定會是好好照顧你,絕對不會做出那令你要整整昏睡半日來的事來!”
這!
這是多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