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晏如月話音落下, 花廳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又起來。
老夫人握著手裡頭的拐杖, 她眼尾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眼底神色冰冷的瞧著那跪在身前的大姑娘,若不是花廳裡各院的媳婦婆子都在, 恐怕這一刻老夫人便顧不得什麼端莊都要戳著大姑娘的腦袋破口大罵了。
二房怎麼會養出閣這樣的蠢貨出來, 往日了她還覺得這大姑娘是個機靈又聰慧的府中姑娘裡頭樣樣都拔尖的那個, 才嫁到歸德侯府還不出三個月, 怎麼就變成了這副蠢德行, 更是被人騙了當槍使也不自知。
彆的不說, 就單單那位公主小娘娘哪裡是能輕易得罪的,哪怕她們寧國公府手握重兵上頭的天子也要給她們府上三分臉麵,但臉麵這種東西天家給了你, 你難道還要還回去打天家的臉麵不成?
蠢貨!
老夫人瞧著跪在身前大姑娘眼中的委屈與控訴,她便覺得這事兒肯定不會這般輕易便揭過去, 畢竟大姑娘受不了這委屈又如何,你一個小小的貴女難道還比得過一國公主不成!
這時候,老夫人用餘光看了一眼鳳灼華瞧著晏如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當下, 老夫人隻得提著手裡的拐杖對著地上狠狠的敲了幾下,聲音嚴厲道:“放肆!你難不成說的公主殿下存心陷害你?自己府中的丫鬟都管不好,你還有臉在老婆子我麵前委屈?還不趕緊把那丫鬟帶下去給處置了去,你作為歸德侯府少夫人難道連處置一個丫鬟的權利都沒有!”
老夫人這口中說的每一個字對於晏如月來說就像一把刀,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往日府中最為寵她疼她的嫡親祖母今日怎麼不為她做主了!難到就為了一個外人?
她嫁人前還不知她們寧國公府在大晉朝有多大的權利, 後來嫁人後無意間聽了歸德侯府老夫人與府中老太爺那暗地裡的一番話。
原來如今大晉權利三分, 她們晏家有兵權, 而安王得民心,哪怕宮裡頭帝王那一分權利還要被宮中太後處處限製,說起來恐怕帝王手裡的權利才是最少的那個。
至那番話後,後頭在晏如月看來,這鳳灼華說的好聽是大晉國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但是那又如何,說白了她也不過是占著一個公主的名頭罷了,指不準真動起手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畢竟她如今身後不光有寧國公府晏家,還有歸德侯府呢!
愈這般想,晏如月心頭底氣愈足。
於是她高高昂著脖子,眸光倔強的瞧著老太太一字一句:“祖母孫女不服!就算她是公主殿下也不能無憑無據說我府上丫鬟的錯,也許就如前頭嬌玉妹妹說的那般,是丫鬟自己跑錯地兒了,然後……然後殿下正巧了便拿了這事兒做文章罷了!”
當場老夫人被氣得一個仰倒兒,舉著手中的拐杖就要狠狠的朝著晏如月敲下去了,這一刻若不是二夫人一個箭步衝上前跪在老夫人身前死命抱著她的手,恐怕今日晏如月就是要被抬著回歸德侯府的!
地上二夫人王氏跪著哭喊道:“母親您消消氣,您莫要與大姐兒置氣,她前頭才與媳婦說近幾日食欲不振,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子,媳婦還來不及讓郎中前來看診,若是大姐兒真有了身子,母親你這一拐杖下去可真真會要了她的命去。”
鳳灼華瞧著花廳裡這一出鬨劇,她笑盈盈的掐了掐身旁男人那結實有力的腰部。
眼中帶著狡黠的神色瞧著晏昭廷:“駙馬,你這寧國公府上下莫不一個個都是戲精轉世不成?本宮如今瞧著駙馬也是秉承她們的精髓,你們還不如全府都去宮裡頭的戲班子當班算了,這不去戲班子著實可惜了些。”
可不是麼?
晏昭廷眼底神色冰冷,到底是從生母離世後便遠離寧國公府去邊關討生活的人,他看著這一出戲眼底泛不起一絲波瀾,而是抬手端著桌上那碟子精致的點心遞到鳳灼華眼前:“殿下先吃塊點心墊墊胃兒,晚間等回了慎獨居後臣讓劉媽媽給你準備辣醋兒魚。”
劉媽媽準備的麼?鳳灼華想著前天夜裡那道冷了也依舊美味的辣醋兒魚,她眉眼間帶起淡淡的笑意,想也未想便道:“可本宮想念的卻是駙馬親手做的。”
晏昭廷咬了一口帶著甜香果子味的芙蓉酥,他喉間滾動眼眸炙熱又深情,更是把那手中那塊缺了大半口的芙蓉酥抵在鳳灼華的唇邊。
微微側頭俯下身子對著那圓潤的耳垂吹了口氣,聲音黯啞低沉是極致的勾魂:“殿下,臣自然是願意為您效勞。”
花廳裡。
二夫人滿目悲切入戲三分,死死的抱著老夫人的腿,哭得那是個撕心裂肺,更是狠得下心就連晏如月那還不能確定的身孕也給抖了出來,就是想讓那鳳灼華看著她這麼可憐的份上,心裡頭能夠軟上幾分。
而然二夫人才一轉頭,卻是看見世子爺晏昭廷手裡端著一碟子精致的點心,他更是每個點心都認真的咬上一口細細品嘗,覺得好吃便遞給鳳灼華也咬一口。
這二人旁若無人……你一口我一口……
當即二夫人眼前一黑,差點活生生被這一幕給氣暈過去!
幾人哭哭啼啼鬨了半晌,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最應該生氣的那位公主小娘娘,此刻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哭著哭著也自覺無趣,到了後頭也終於是提不起勁兒,幾人的聲音都漸漸小了下來。
老夫人收了手裡頭的拐杖,對於二夫人這麼一跪她終於找到了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