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
虞南楓擰巴著一張臉, 欲言又止的看著不遠處端做著的鳳灼華, 那小眼神更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偷偷瞧了一眼晏昭廷。
然而虞南楓這一眼過去, 恰巧與晏昭廷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男人的瞳孔深邃如墨,裡頭卻是帶著令虞南楓心驚膽戰的冷色, 那冷色深處似乎裹著凶狠的殺意。
虞南楓渾身一冷,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然而等她再次瞧去的時候,晏昭廷眼裡的冷色已經消失得無隱無蹤變成了帶著細碎光影的笑意, 隻是這抹笑意奢侈得隻有在望向她的平陽表姐的時候才會出現。
當下虞南楓心裡頭難免一陣失落,越發糾結的揪著手裡頭的帕子, 整個人都快彆扭成一個青瓜了。
主位上頭鳳灼華瞧著虞南楓那樣兒,她忍不住‘噗呲’一笑, 轉頭對著身旁伺候的如笑道:“南楓妹妹這恐怕是喝得太急了,燙了嘴兒,如笑你去小廚房裡找郭媽媽拿幾個凍柿兒過來給她嘗嘗。”
虞家大姐兒虞南楓雖不知凍柿子是什麼,但是她總歸知道那定是什麼吃食, 這大冬日裡吃生冷的吃食這不是故意落她麵子麼。
這一時間虞南楓那是又羞又惱,羞的是她似乎被鳳灼華戳破了心思,這惱的是這竟然是當著那人的麵給戳破的。
雖然她曾今也如京城那些個貴女一般, 也迷戀過這位寧國公府世子爺一段時日。但是自從他與自家表姐平陽大婚後, 虞南楓便也歇了那些個小心思, 乖乖的讓家中給自己相看,前些日子定的是常威將軍府上的嫡長子單明朗。
但是倒是的曾經暗地裡喜歡過的少年郎, 如今都是初次這般近距離的見著, 姑娘家多多少少總歸是有些難堪和拘謹不安的, 何況這人如今還成了自己的表姐夫。
虞南楓不動聲色的扯了扯一旁一直未出聲的,虞南嘉的衣袖悄聲道:“南嘉南嘉……你可知凍柿子是什麼?”
從頭到尾一直木愣愣拘謹的坐著,連腦袋都不敢抬的虞南嘉先是一愣,繼而那雙失神的雙眸才難得帶上了一點細碎的光。
她的神情好似回憶:“北邊的食物,北邊的那柿兒可不同於我們汴京的柿兒酸澀,冬日裡往簷廊外頭一凍,再端到暖融融的屋子裡頭,可比得上什麼點心都美味,不過就是那柿兒寒涼,冬日裡吃多了難免會腹痛。”
鳳灼華瞧著聲音帶起了淡淡回憶的虞南嘉,她心頭一歎,她對於虞南嘉的印象便是她定親後,日日躲在屋子裡頭繡嫁衣的,少得隻有一丁點兒的印象。
到底是多年未見更是隔世,年少偷溜宮去在虞府玩鬨的時光,那時候她這位小姨母已經定了親事,可比不得她們這些半大的孩子無憂無慮。
但曾經虞南嘉的死卻是成了虞府的催命符,後頭她母後離去後,虞府的一眾親眷也都未曾有一個善終的下場。
鳳灼華放了手中已變得冰冷的茶水,眸光一瞬不瞬的瞧著那位被籠罩在鬥篷裡頭的人,笑盈盈問道:“與南楓表妹一塊兒來的可是南嘉小姨母?”
虞南嘉心頭一緊,雙手死死的揪著鬥篷的衣擺,眸光悄悄的看了眼,出乎意料也同坐在花廳裡頭的晏昭廷。
到底虞南嘉心裡頭惦記著那個孩子,這般近況她的身份根本就是隱瞞不住的,於是隻得無奈答道:“平陽許久不見。”
她這般說著便掀開了鬥篷上頭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帽子,露出了那張極為姣好麵龐。
鳳灼華瞧著不遠處自家小姨母那張與她母後像極了七分的臉,一樣的傾城絕色嬌豔無雙;然而不一樣的卻是兩人的眼睛。
她母後那怕已然三十過半但也會時常天真宛若少女,而虞南嘉的那雙眼睛,哪怕此時帶著微弱細碎的光,瞳孔深處也依舊是死氣沉沉。
一個是對生活充滿了希望,而另一個卻是沉於溺水邊緣,時刻都能絕望消失。
這時候恰好如笑端了一碟子凍柿子從外頭走了進來,鳳灼華笑盈盈的拿了帕子包了一個遞給虞南楓:“南楓表妹,你不是試試?”
虞南楓雖然堵了滿肚子的悶氣,但是吃她還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