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穀。
青君和秦桑都離開後,這裡也變成了青羊觀一處聖地,偶爾劍修一脈會前來拜祭青竹,穀中的擺設幾乎沒有變化。
玉奴學了釀酒的手藝,用穀中桃花釀造桃花酒,興衝衝取出一壇封藏請秦桑品嘗。
還是那座亭子,同樣的桃花酒,隻是對麵的人變了,當年之人不知身在何方。
秦桑端起酒杯,酒香撲鼻。
瓊漿入腹,秦桑閉目品味了一會兒,讚道:“好酒。”
玉奴心中歡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秦桑與玉奴分彆,帶上李玉斧向東飛了一陣,來到一處凡世。
下方晨霧未散。
秦桑看到了一個平靜的山村,依山傍水,安靜祥和,周圍景色怡人。
不過村民大不簡單,不乏修仙者的氣息,看似尋常的山村實則有陣禁保護,顯露在外的景象也並非全部,內部另有乾坤。
普通修仙家族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據說這裡是穆宗主的家鄉,穆宗主讓少華山將他葬在這裡……”
李玉斧手指下方道。
村落後山,也是陣禁著重保護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墓,正是穆一峰之墓!
此地陣禁雖強,無法與各派護山大陣相比,自然不可能阻擋他們,不見秦桑有什麼動作,便帶著李玉斧穿渡陣禁,來到後山墓前。
秦桑放下一壺酒,默默凝望墓碑。
他以前朋友不多,能夠交心的更是難得,譚豪走了,穆一峰也走了。
青銅殿前,穆一峰自碎九火神鋒,放他一條生路,至今曆曆在目。
李玉斧感受到師伯的傷感,心下暗歎,琉璃仙子和他都知道,師伯和穆宗主情誼深厚,當然不會缺少穆宗主的青靈之氣,可終究未能逆轉天數。
就在這時,李玉斧忽覺一道氣息接近,片刻後天邊出現一道遁光,遁光似是路過,卻在半途猛然一折,向他們這裡落來。
這道遁光也隱去了行跡,並未驚動村落裡的修士。
李玉斧有些詫異,來人竟是當代少華山宗主——秋暮白。
緊接著,李玉斧發現秋暮白正一臉錯愕地盯著他,不由一怔,旋即意識到師伯並未施法隱藏他們的行跡。
秦桑緩緩轉身,他本來沒打算登門拜訪,不過既然在這裡遇到了,也不必刻意錯開。
認出秦桑,秋暮白全身一震,而且秦桑並未向他隱藏修為,感受到秦桑身上宏大、深遠的氣息,心中更是大為震撼。
秋暮白從未想過此生還會麵對這位秦師弟,乍然遇到,一時竟有些無措。身為一宗之主,化神初期高手,很久沒有這麼失態了。
還是秦桑先一拱手,道了聲:“秋道友。”
秋暮白神情微動,平複心緒,鄭重還禮,“見過秦道友。”
秦桑一聲‘道友’,表明了他的態度。
沒有了穆一峰,秦桑和少華山情分便徹底斷了。
在少華山發生過的一切皆成過往,恩與怨都隨風飄散,秦桑也不會因為東陽伯與他為難。
沒有苛責,也不會另眼相待,以後他們隻是道友。
對秋暮白而言,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
互相見禮之後,秦桑沒有再開口,繼續默默望著穆一峰的墓碑。秋暮白心神還在激蕩,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玉斧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問道:“秋宗主也是專程來祭拜穆宗主?”
秋暮白道:“我本是從外海回返,路經此地,不知為何心血來潮,想來看一看穆師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兩位道友。”
他越說越順暢,同時也意識到秦桑並未給他施加什麼壓力,一切都是源自於他的心障。
意識到這一點,秋暮白頓覺輕鬆了幾分,看向穆一峰的墓碑,半是述說半是解釋道:“穆師弟那次重傷回來,我本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因禍得福,借此突破障關的……”
說到這裡,秋暮白善意地笑了一下。
秦桑也露出一絲笑容,看來大家都知道穆一峰那個‘特點’,可惜好運無法恒久。
“打傷他的人找到了?”秦桑問。
秋暮白麵露慚愧之色:“仇家乃是長右族的一個島主,修為比我高一層,一直坐鎮後方,很少在戰場上露麵。我一直沒能找到機會,給穆師弟報仇!”
秦桑點頭,淡淡道:“此人便交給我吧。”
他們又在墓前說了一陣,秋暮白邀他們去山門做客,秦桑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隨著秋暮白功行大進,少華山的勢力也非往昔可比,在北海四境也是排的上號的大宗門之一。少華山的山門氣象亦遠勝當年,但核心之地還是原來那些地方。
劍門關、淨月峰、寶塔峰、道門峰……
秦桑總能看到以前的影子,還有那一段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秋暮白還在東陽伯當年的洞府修行,山頂風雪交加,甚是冷清,洞府的陳設也極為簡單。
分賓主落座,秋暮白沒有使喚道童,親自奉上靈茶。
石門敞開,但風雪無法侵入分毫。
秋暮白道了聲請,端起玉盞抿了一口,視線透過嫋嫋茶霧,望向外麵,幽幽道,“振興宗門,是師父畢生之願,亦是穆師弟之願。當年,我從穆師弟手中接過宗主之位,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秦桑淡笑道:“東陽伯肯定想不到,少華山能有這般氣象,道友已經做得很好了。”
“放在下界,或許可以這麼說。可放眼大千世界,無數強大的族類,無數神秘的勢力,一個長右族便能將我們圍困在這裡,小小少華山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秋暮白一歎,“前路充滿內憂外患,當年師父讓我不要太顧及宗門,可我終究做不到。”
“道友所說的內憂,是否和道法有關?”秦桑問。
秋暮白神容一正,“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