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催動雷遁之術,衝出遺跡,接著收起鳳翼,飛出亂流,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悄然落到不遠處的一座島上。
島上的修士完全沒察覺到,周圍多了一個人。
秦桑仰起頭,望向高空。
片刻之後,怪臉人和灰袍人一起飛出亂流。這二人果然是見不得光,刻意用秘術掩人耳目。
當然,他們的行跡瞞不過天目蝶的眼睛。
在外麵卻是不好明目張膽跟蹤大修士。
秦桑向他們遁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留在原地,依舊盯著無妄殿入口,等蘇子南從裡麵出來。
他總覺得蘇子南的目的沒這麼簡單。
在進去之前,蘇子南難道對遺跡裡的變數一無所知?耗費偌大精力,大張旗鼓打開無妄殿,隻為在外圍逛一圈?
時間推移。
高空的黑洞重新暴露出來,仍有源源不斷的亂流往外噴湧,但隨著黑洞逐漸縮窄,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小了。
大部分修士已經成功逃離。
遁光愈發稀少。
突然。
黑洞裡亮起三道遁光,其中一人正是蘇子南。
在他們逃出來後,陸續又飛出一些修士,直至黑洞完全合攏。
在無妄殿遺跡裡,元嬰修士也無法保全自身。不知有沒有人未能及時逃離,隕落於此。
最後一波亂流衝進大海,後繼無力,被海浪淹沒。
遺跡引發的種種奇景紛紛平息,霎時間天朗氣清,豔陽高照,天上、海麵一片平靜,毫無混亂的跡象。
無妄殿遺跡消失了,附近幾座麵目全非的島嶼,是遺跡留下的唯一痕跡。
蘇子南懸停在半空。
莫行道、泣靈洞主等蘇子南邀來的幫手,陸續向他靠攏。
掃了眼身旁眾人,蘇子南的麵色陡然陰沉下來。
旁觀的人群裡也響起一陣嘩然之聲。
蘇子南白衣南渡,進入中原,兩位元嬰期的冥月衛一直作為護衛,跟在左右,此時竟少了一個!
竟有一位冥月衛隕落在無妄殿,蘇子南此行當真是得不償失。
蘇子南逼出精血,淩空畫出一枚血符,單手虛按。
血符大亮,化作一道血光,卻在半空來回搖擺,全然感應不到另一枚冥月印的位置。
此地海域空曠,唯有無妄殿能隔絕感應。
究竟是被灰潮所傷,還是被人趁機下了毒手,無從查探,冥月衛失蹤將是一場無頭公桉。
‘啪!’
盛怒之下,蘇子南一掌震碎血符。
其他人噤若寒蟬。
莫行道靜靜站在蘇子南身側,神情如故,古井不波。
泣靈洞主輕歎,“蘇道友節哀。”
“天數已儘,死不足惜。”
蘇子南壓下怒氣,澹澹說了一句,抬頭看著空無一物的虛空,不知在想什麼。
泣靈洞主勸慰道:“此次失利,是對無妄殿的變數預判不足,非戰之罪也。不知蘇道友後麵有什麼計劃,何時再探無妄殿?”
話音未落,天邊忽然傳來急促的破空之聲。
被聲勢吸引,眾人循聲望去,驚訝地發現,趕來的竟是一隻羽翅雪白的仙鶴。
元嬰修士很快看出異樣。
“是八景秘術之一鶴行九霄!”
“好快的速度,好高的造詣,在八景觀也寥寥無幾……難道是鶴皋真人?”
“真是他!”
……
眨眼間,仙鶴破空而來,在蘇子南前方急停,雙翅一收,憑空騰起一股白煙,幻化出一位長髯道士。
“咦?是他!”
秦桑回想起進入中州之前的遭遇。
當年他被凶獸追殺,逃亡之時,八景觀修士現身,引走凶獸,留下警告之語,用的正是這種遁術。
秦桑後來確認,此人應是八景觀鶴皋真人。
在八景觀,化神之下,地位僅次於掌門紫雷真人。
“真人來晚了。”
蘇子南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澹澹說道。
鶴皋真人臉型瘦長,麵容奇古,雙目狹長如刀劍,先是仰頭看了眼上方,衝蘇子南打了個稽首,“貧道冒昧,蘇道友可否告知,如何找到無妄殿?”
蘇子南一拍芥子袋,飛出幾截斷木,“我說了,真人來晚一步。義父曾在無妄殿留下標記,可用陣法在外引動,從而鎖定無妄殿。隻可惜,這種標記隻能使用一次,蘇某可沒有義父那等大神通,重塑標記。”
“什麼!”
鶴皋真人眉頭大皺,“隻能用一次,道友為何如此莽撞,不先與我們商議。”
蘇子南勃然大怒,“義父所留之物,蘇某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與爾等何乾!素聞爾等仗勢欺人,中原同道敢怒不敢言。彆人懼你,蘇某卻是不怕!”
怒哼一聲,蘇子南大聲質問:“蘇某之前親自登門,求問丹羽真君可曾進過無妄殿,請求真君指點,爾等卻故作玄虛,將蘇某拒之門外。如今前倨後恭,是何緣由!”
聲音滾滾如雷。
整片海域,所有修士都清晰可聞。
明明知道蘇子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信口胡言,鶴皋真人卻無法反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理會鶴皋真人難看的表情,蘇子南轉身,拂袖而去。
蘇子南等人消失在天際。
下方的修士們都沒有離開,神色各異,思索著蘇子南的這番話,偷偷觀察鶴皋真人。
鶴皋真人沉默半晌方才動身,臨走前依然臉色鐵青。
直至飛出所有人視線之外。
鶴皋真人臉上的怒意陡然收起,看了眼蘇子南遁走的方向,神情澹然,翩然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