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是位白眉白須的老僧。</p>
老僧滿臉皺紋，身著一件古舊袈裟，手握佛珠，外表是個耄耋老人，眼神卻尤為明亮，洞徹人心。</p>
“阿彌陀佛，”老僧看到仙府毀滅，單掌持禮，誦了聲佛號。</p>
老僧身旁之人則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p>
此女體態妖嬈，容顏絕世，美目盈盈如水，一個眼神便能讓旁人身心俱醉。舉手投足之間充滿魅惑，毫不做作，渾然天成。</p>
此女顯然不是人類，背後長有三根毛茸茸的狐尾，卻一點兒也不突兀，反而有種異樣的風情。</p>
“無妄殿徹底毀滅了，可惜了裡麵的寶物，還有不少我族重寶，沒取出來，”此女似歎似嗔，聲音同樣勾魂攝魄。</p>
老僧不為女子美色所動，望著熟悉的世界，歎道：“未曾料到，被困無妄殿三百年之久！難怪鹿老魔當年找到無妄殿，幾度逡巡，放棄進入仙府核心。多虧道友相助至寶，否則貧僧在無妄殿渡劫，凶多吉少！”</p>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本王也要為自己著想。”</p>
“卻是貧僧連累道友了。”</p>
老僧誠懇道。</p>
女子抱臂環胸，擠壓出高高的兩團，語氣慵懶道：“倒也不能全怪老和尚你，誰能料到中途突然出現天道魔音，導致你我猝不及防，皆受重傷。否則你我聯手即便破不開核心古禁，也不會被困在無妄殿三百年……”</p>
說著，她環顧四周，語氣凝重，“天道魔音並未消失，果然不是無妄殿的力量，是天變！”</p>
“天道魔音！”</p>
老僧囈語般念出這四個字，古井不波的表情出現波瀾，側目看向南海方向，“當年，南海仙殿拔地飛升，丹羽道友太過深入，未能及時撤出，被仙殿裹挾而走，貧僧還慶幸自己見機敏銳，卻不料仙殿會引發天變，反使我們淪為人間困獸……那一次，可能是最後的飛升機會。”</p>
“真是飛升？”</p>
女子一臉不信，“那個老牛鼻子還不知被帶去哪裡，是死是活！倒是鹿老魔運氣好，趕在天變之前赴往歸墟，估計已經找到道標之門了，躲過這一劫。”</p>
“究竟是不是天道異變，尤為可知，隻是我們的猜測，還需驗證。”</p>
老僧謹慎道。</p>
“還用驗證什麼，看看他們不就知道了？”</p>
女子指向海麵，選中其中一艘寶船，玉指微微勾了勾。</p>
寶船正在和風浪搏鬥，想要逃離這裡。</p>
忽然，船身下的海水狂湧起來，衝出一股巨大的水柱，托著整艘寶船脫離海麵，飛上半空。</p>
最後，寶船被包裹在一個水泡裡，飄到二人麵前。</p>
船艙裡的修士突逢異變，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驚疑不定，衝出艙外看個究竟，隨即所有人呆立當場，兩眼發直。</p>
無論是男是女，他們眼裡沒有老僧，唯有女子。</p>
女子狐尾輕搖，尾尖毛發微微顫動，好似在他們心裡撩撥，直令他們抓心撓肝，難以自持。</p>
“金丹後期，”女子看了其中一個白衣秀士一眼。</p>
白衣秀士引以為傲的心性，被這一個眼神弄得崩潰，滿臉漲紅，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她看我了！</p>
“他不受天道魔音影響，元嬰大概率也是一樣。唯有我等化神修士，能夠感應天機，才能‘聽’到天道魔音！”</p>
女子著惱，“現在看來，天變不會隻在中州，很可能覆蓋一界！即便不是此界天道異變，而是背後有人操縱，如此的恐怖神通，對我們而言，和天道又有什麼分彆？天道魔音不消，你我能不能抵達歸墟都是問題，還談什麼飛升！”</p>
末了，她咬牙切齒道，“不成仙，你我終究是螻蟻！”</p>
老僧沉默了一下，道：“總歸是有區彆的，不是天道異變，有朝一日，魔音或許不再是無儘的瘋狂，恢複清醒，可以交流，不再時刻衝擊我們的心神。若是仙殿飛升引起的變故，繼續調查南海仙殿，也有可能找出原因。”</p>
“我記得你說過，有記錄以來，無妄殿是第一個掌握南海仙殿的，接下來是哪個勢力？”</p>
“無妄殿人妖矛盾爆發，經過慘烈的內戰，滅門之後，南海仙殿一度無主，直至無相仙門在南疆崛起，唯有從無相仙門入手……”老僧對這些了如指掌，細數曆年曆代掌控南海仙殿的勢力。</p>
女子譏笑道：“無相仙門不是被你們瓜分了？”</p>
老僧似乎沒聽出女子的嘲諷，道：“無相仙門之禍起於魔亂，從仙殿放出殘暴古魔。古魔出自仙殿，仙殿飛升引發天變，天道魔音或許和古魔有關！當初無相仙門的山門遁出世外，不知所蹤，山門裡應有典籍保存下來。”</p>
“能引發天變的古魔，可不是區區無相仙門能鎮壓的！”</p>
女子不看好老僧的打算，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白衣秀士，問道：“三百年來，南海有沒有仙殿降世？”</p>
“仙殿？”</p>
白衣秀士茫然，想不出來什麼大事，卻又想在女神麵前表現，急得抓耳撓肝。</p>
女子笑容一收，翻臉無情，反掌拍向寶船。</p>
轟隆一聲，水泡破碎。</p>
一個虛幻的手印在眾人視野裡放大。</p>
死到臨頭，眾人才如夢方醒，滿臉驚恐。</p>
船上驚叫連連。</p>
忽然，一團金光裹住寶船，抵擋住手印，帶著寶船落到海麵。似有似無的禪音在他們耳畔響起，眾人昏昏欲睡，癱軟在地，忘卻了方才的經曆。</p>
女子瞥了老僧一眼，神色不變，沒在這點兒小事上糾纏。</p>
老僧輕甩袖袍，飛出幾道寶光，“雖蹉跎三百年，光陰並未虛度。這幾件寶物，未來當有大用，道友準備怎麼處置？”</p>
女子毫不客氣拿走兩件，目光落到其中兩團寶光。</p>
其中有一尊方鼎、一枚雜色怪丹。</p>
“人族之物，放你那裡吧！不過，在用之前，必須經本王同意！”</p>
老僧道了聲好，收回袖中。</p>
這是他臉上忽然湧上蠟黃之色，平添幾分病態，氣息劇烈波動起來，雙手合十，默誦了一篇經文，方才平複。</p>
等老僧恢複，女子不解問道：“天道魔音貫耳，持續影響我們，你還不惜受傷，就不怕累及道基，雪上加霜？按原來的計劃行事，不出五年，我們便可無損脫困。已經被困在無妄殿三百年，何必急於一時，強闖出來？”</p>
老僧目望北方，金玉州方向，道：“盂蘭盆會便在近日。”</p>
“盂蘭盆會？”</p>
女子要想一下，才記起這個人族五百年一度的法會，若有所思道，“你覺得無相仙門餘孽會在這時候現身？嘿嘿，化神失蹤，我們再不露麵，天下要亂了。對他們而言，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正好能幫我們找到無相仙門山門，你倒是好算計……”</p>
“此乃其一。”</p>
老僧回望一眼，見風暴將息，無妄殿徹底從世間抹除，不留絲毫痕跡。</p>
他動身向金玉州飛去，“東去歸墟，生死未卜。臨行之前，貧僧須將暗處的惡意一一清除。”</p>
女子聞言，匪夷所思看著老僧，“老和尚你自身難保，還惦記著那個破禪院？飛升不成，身死道消。此界修士道途被魔音阻斷，恐怕連化神都不可能了，縱使師門傳承萬萬年，有何意義？”</p>
“阿彌陀佛！傳承本身便是意義。”</p>
老僧淩空北渡，步伐堅定。</p>
“師門鑄我，我鑄師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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