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好似幽潭,通達九幽,深不見底。
器靈眼眸裡映出朱雀驚奇的表情。
觸及她的眼睛,朱雀有種被寒氣逼身的感覺,全身都僵硬了,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下子躥到秦桑身後,指著器靈,有些結巴:“她她她……”
秦桑也看到器靈的眼睛。
這是一雙能夠將人心神吸進去的魔眼,裡麵仿佛是無儘的魔域,墮入其中便無法逃脫。
一身黑色的衣裙,不僅沒有消減這種感覺,反而加重了。
任何人,隻要看到這雙眼睛,都不會覺得器靈可愛,反而要大呼魔女、妖童。
哪怕她什麼都沒做。
剛剛蘇醒時,器靈的眼神是空洞的,漸漸露出茫然的神色,猶如初生的嬰兒,第一次睜眼看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朱雀,注意力被朱雀吸引,腦袋隨著它轉動,動作顯得有些僵硬,然後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秦桑。
秦桑身上似乎有什麼吸引著她,器靈直勾勾盯著秦桑,目不轉睛。
可能是從秦桑的站姿受到了啟發,器靈雙臂動了動,小手摸索著按住石床,將上身支撐起來,然後緩緩在床上站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器靈的眼睛一直看著秦桑,茫然之中又添了幾分疑惑。
洞府內的情形有些詭異。
秦桑和器靈麵對麵,四目相對,望著對方,都一言不發。
器靈在默默觀察秦桑,秦桑也在打量器靈。
器靈的表情消弱了魔眼的威力。
朱雀的膽子又大了,從秦桑脖子後麵探出腦袋,小心翼翼飛到器靈麵前。
器靈的注意力又被它吸引過來,仰起小臉觀察朱雀。
“喂!小不點,本朱雀是你的主人,叫聲主人來聽聽!”
朱雀見器靈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膽子更大了,咋咋呼呼。
“……主……人……”
器靈似理解了朱雀的意思,小口微張,緩慢而僵硬的複述這兩個字。
她好像在體會這兩個字的含義,說話時目光卻是轉到了秦桑身上,夾雜著懵懂、茫然和疑惑,就這麼看著他。
朱雀見沒有便宜可占,垂頭歎氣。
五行冕跟在秦桑身邊多年,早已留下了秦桑的印記,現在隻有秦桑有資格成為五行冕的主人。
器靈之所以有這種表現,也是這個原因。
同為器靈,眼前這個小女娃,和帝授山上的坤道隻有容貌相似,氣質、神態、心智等等均截然不同。
秦桑邁步走到床邊,伸手揉了揉器靈的小腦袋。
器靈沒有躲閃,也沒有攻擊,任由秦桑揉搓頭發,微微仰著頭,漆黑的眼睛定定看著秦桑,似乎要將這張臉映在心底。
“以後,你就叫小五吧。”
秦桑柔聲道。
“我……叫……小五……”
器靈說話順暢了些,緩緩閉上眼睛,主動向秦桑的大手靠攏,好像很受用。
秦桑也沒想到這麼順利,器靈蘇醒便將他當成了主人。
看著一臉溫順的小五,他感覺自己收的不是器靈,而是一個女兒。
“喂!小五,你睡覺時可都是本朱雀陪著你!”
朱雀上躥下跳,也想揉揉小五的腦袋,卻又不太敢。
它是知道五行冕威力的,就怕小五一個不順心,賞它一記大五行禁絕神光,當場就要魂飛魄散。
小五又睜開眼睛,看向朱雀時雖然沒有敵意,卻也不像麵對秦桑時那般溫和,有一種令人不敢親近的冷漠氣質。
秦桑牽起小五,走到洞府一側的石桌旁坐下,讓小五坐在對麵。
小五學著秦桑坐下,在石凳上正襟危坐。
“靈智很高,隻是不通世情……”
秦桑心中暗道,當看到那雙注視過來的魔眼時,卻又推翻了這種判斷。
“不對,她蘇醒後,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起伏,即使麵對我也沒有笑過。這雙眼睛足以說明她體內魔意未消,如果我不在身邊,她還能維持這種平靜嗎?”
秦桑思索良久,小五一直看著秦桑,一動不動。
“如何才能化解小五身上的魔意?”
秦桑發現這個問題比想象中困難,想要靠時間消磨,讓它自己恢複正常,估計是行不通的。
他又能做什麼?
“魔意、魔意……”
秦桑想起什麼,神色微動。
或許,未必隻有強行化去魔意這一條路!
人間一直有一種爭論,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便有了性善論和性惡論。
器靈初生,不就相當於一個本性懷有魔意的嬰兒嗎。
無論性善論還是性惡論,都認同教化之功,未來的成長才會決定一個人能夠成為善人還是惡人。
正所謂曆世情、明道理、知善惡……
秦桑心念電閃,卻是又想到了自己的修行。
得知《元神養劍章的來曆,秦桑便覺得這個名字配不上紫微帝尊的威名,既然劍靈稱劍經無名,他便鬥膽,私自名之《紫微劍經。
《紫微劍經第十二層,悟道的關鍵在於殺當殺之人!
這些年,秦桑一直在揣摩這句話含義。
何謂當殺之人?
對秦桑而言,自然是與他結仇之人,但和化神期沒什麼區彆,劍靈根本不必特意提及。
如果將視野從自己身上移開,放眼天地。
煉虛修士追求天人合一,天之彌高、地之彌厚、道之彌深,求道又豈能局限於自己?
有人說天道無私。
可人都有七情六欲,誰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悟道首先要從自身出發。
對世人而言,何謂當殺之人?
莫過於殘殺無辜,肆意為惡之徒!
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星,一朝頓悟,變成一位立誌替天行道的俠士,可能性有多大?
縱觀《紫微劍經,從金丹之前,在殺戮中凝聚殺符,到元嬰期的迷茫,再到化神期的藏劍歸鞘、出劍必有因……
好像真能說得通。
以殺止殺,亦是殺道!
秦桑想起一些神話故事中,仙佛斬出化身下凡入世,曆世修行的傳說。
或許,自己也該去紅塵走一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