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動風雲(1)(1 / 2)

開了個小小玩笑,晏危樓這才正色:“罷了,榮鳳閣麼?讓他們放心,我定會赴約。”

薛寒山對他的喜好一清二楚,從來不會主動找他去那種地方。今日來找他,多半是消息靈通,早早得知了婚約解除的內情,在這裡為他抱屈呢。

或許對這等紈絝子而言,帶他去“放鬆放鬆”便是對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開解方式。儘管晏危樓並不需要這份開解。

果然,見晏危樓有鬆口的趨勢,本還有些忐忑的薛寒山臉色大喜,當即樂嗬嗬朝他湊過來,拍著胸脯保證:

“好!這次定要帶世子殿下你好好開開眼。那榮鳳閣中新近來了個極有味道的花魁,在她麵前,管保什麼方大小姐李大小姐,都變成庸脂俗粉!”

見薛寒山還在拙劣地“安慰”自己,晏危樓也是一陣搖頭。

昨夜逍遙樓內部已然被他粗略清洗了一輪,如今那些樓中執事在雷霆震懾之下,暫時還算乖巧,但曾經與他達成合作成為逍遙樓股東的小商會中,恐怕還有人依舊不安分。

晏危樓信奉做事便做絕,不可給敵對者留有半點生機餘地——趁著昨夜威勢還在,一鼓作氣將所有跳梁小醜全部清洗掉,正可順勢洗刷掉其他人在逍遙樓中留下的印記,將之重新洗牌,從此掌控在他一人手中。

榮鳳閣不過是一個恰好送上門的引子而已。

至於薛寒山腦海中那些風花雪月、郎情妾意之事,卻與他無乾。

晏危樓當即一口應了下來。

兩人交流一陣後,約定好見麵時間地點,才送走薛寒山,晏危樓剛剛轉過身,沈老的身影突然出現,有種神出鬼沒的感覺。

他開口便問:“殿下,您可是應下了薛小公爺的邀約,要去那榮鳳閣?”

“不錯。正是榮鳳閣。”

晏危樓剛點頭承認,沈老那雙精光爍爍的老眼便是一瞪:“此事恐怕不妥!”

“這是為什麼?”晏危樓一臉驚訝不解,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激動與不滿,“他們都去得,我怎麼去不得?”

沈老扯了扯嘴角,蒼老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正是那榮鳳樓有不妥,背後的東家似乎有些問題。為安全計,殿下還是不要去了。”

一邊說著,他隱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皇宮的方向,似乎是在暗示晏危樓當下的處境,不宜多生事端。

他滿含深意的目光注視著麵前的少年,本以為在這番委婉暗示下,這位世子殿下應當會像以往那樣虛心采納自己的建議,卻沒想到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隻見少年麵現猶豫之色,在原地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糾結著開口:“終究是已經答應下來的事,臨時反悔怕是不好……”

見沈老要張口說什麼,他滿不在意地一揮手:

“我看當今陛下也非昏庸之主,父王這麼多年安分守己,又有我這個唯一的嫡子在京中為質,如此耿耿忠心,陛下與百官想必都能領會。沈老你過去那些猜疑必然是多慮了。”

說這話時,少年那張尚顯青澀的臉上露出一個標準傻白甜的燦爛微笑,現出了整整齊齊八顆雪白牙齒,看上去無辜純良又天真淳樸,無害到了極點。

沈老深深歎了一口氣。

若非這位世子殿下神情如此天真懵懂,渾然天成,他幾乎要以為對方所說的這些話都是在反諷了。畢竟皇帝和齊王這兩位演技帝究竟是什麼成色,他恐怕比這位稀裡糊塗的世子殿下清楚多了。

待他回過神,卻見晏危樓目光定定注視著他,還在笑吟吟發問:“您說,我說的對嗎?”

他相貌生得極好,笑起來時有種驕陽朗照之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瞳仁極深極黑,如淵如潭,又有些天然的冷意。

在這仿佛洞徹一切的目光裡,某一瞬間,老者身體一僵,好似被什麼難以言狀的恐怖存在掃過一眼,敏銳的危機預感一瞬間提起。

但那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待他細細弄清楚,便已消失不見,仿佛幻覺。

沈老隻得強笑一聲:“殿下說的是,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他還能怎麼說?難道要說忠心耿耿的齊王一直不安好心,皇帝也並非殿下所想的那般寬容?

晏危樓隱晦敲打了對方幾句,也不管他有沒有察覺,便不再多說。

這位沈老是齊王夫婦派到他身邊的心腹,後來在齊王起兵之時同樣被飛羽衛下了大獄,在獄中直接選擇自儘。晏危樓有理由相信,自始至終此人便對齊王的計劃一清二楚。

但他對此人並無恨意,更不恨齊王夫婦。前世至死亦如此。

無論齊王對親生兒子何等薄情寡義,能夠理直氣壯指責對方的終究隻有這具身體的原主。

而晏危樓自認不過是一個無意中占據了這具身體的外來者,從來不曾在齊王身上寄托感情。能夠獲得原身的身體在這個世界重新活下去已是占了便宜,又有什麼資格代替原身去記恨齊王呢?最多不過恩仇兩消而已。

或者說,一開始被齊王舍棄,幾番不幸,他還記恨過對方,但在陰魁門中渾渾噩噩呆了三年逃出去,卻發現三年前那場浩大的起事早已模糊在眾人記憶中,齊王府更是被付之一炬,那麼有關於此的所有恩仇也隨之消散。

今生更是簡單,隻要對方彆再算計他,各走各路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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