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歸去來(9)(2 / 2)

兩人穿過一處遊廊,謝渝也斷斷續續說完了家中的大致情況,便歉意一拱手:“我二哥幼時是被外家養大,也學了些那邊的做派。若是方才冒犯了徐兄,在下替他道歉。”

“不打緊。我看謝二公子相當活潑呢。”

晏危樓搖頭表示不介意。

“活潑?”謝渝愣了愣,隨即失笑,“確實,二哥實在是太過活潑了。之後我一定讓父親好好管教他。”

由於謝乘雲出門訪友已有數日未歸,如今府中一應事務謝渝都能做主。他本意是想給晏危樓安排一間靠近自己院子的客房。不過卻被晏危樓婉拒了。

在晏危樓的堅持下,他主動選擇了一間最偏僻的院子,並主動奉上了一定數額的銀票,算作這段時間的花銷。

——畢竟他的本意又不是為了寄人籬下,白吃白喝。隻是想著先把身上的傷養好,讓自己恢複全盛狀態。

這一切從頭說起,還要追溯到盛京。早在姬慕月逼宮之前,晏危樓就安排好了逍遙樓的去向。

考慮到齊王起兵,在他解決大雍皇室或是齊王之前,齊王世子這個身份走到哪裡都是麻煩,更何況他還很可能要在姬慕月逼宮時搞一波大事。

前世的經曆讓晏危樓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因此他提前為自己選好了三個假身份,以便將來行走天下。

至於如何讓假身份逼真到天·衣無縫呢?憑空製造出一個不存在的人固然也行,但卻經不起細查。畢竟每個人從小到大的經曆,親人,朋友,仇敵……這種種細節太多了。

因此,最好的辦法便是直接頂替本就存在的人。就像是他當初直接奪走將玄這身份一樣。

徐淵就是這三個假身份之一。

就連被晏危樓派去滅了徐氏滿門的無恨都不清楚,晏危樓的目標隻是為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身份。

若是讓無恨知曉如今“徐淵”在謝家的消息,隻怕他也會很意外,徐家居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當天晚上他好像沒見過啊。

——徐淵的情況很特殊。他十歲之後便不曾再出過門,一直被關在一個單獨的小院子裡,起火後絕無生還可能。由於他的深居簡出,恐怕就連徐家人都不了解這位小公子的情況。這也是晏危樓選擇頂替徐淵的原因之一。

不過,瀚海秘境的存在是一個意外,當初準備這個身份隻是有備無患,晏危樓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短時間裡從盛京來到東黎,還這麼快就用上了這個身份。

在內傷沒有完全痊愈之前,晏危樓暫時不想用這具身體去搞事,隻打算借著徐淵的名頭在謝家低調休養一段時間。對於謝渝明裡暗裡拉近關係的舉動,他選擇了放任。

當然,這也就導致謝淇對他更是看不順眼了。

晏危樓不斷恢複內傷的同時,看著謝家的這一出宅鬥大戲,感覺很是無趣。

就謝家這一畝三分地,何必鬥來鬥去?想要什麼東西就自己去取,明麵上兄友弟恭背地裡互相捅刀不累嗎?

像他這樣多坦率,看上將玄的身份就直接動手搶過來。需要徐淵這個假身份,同樣是消滅所有知情者之後搶過來。

尤其是那位謝二公子,身上的惡意越來越濃鬱了,總是喜歡搞些小動作。晏危樓敢肯定,這人絕對已經盯上自己了,說不定就要搞事。

幸好他一向寬容大度,不像對方那麼小心眼,最多不過是偶爾在對方身上下點藥,讓人腹瀉到虛脫而已。

這一天,晏危樓暫時居住的清風苑中,一方小池塘前。晏危樓正坐在池邊喂魚,謝渝突然走了進來。

“徐兄,”他手上似乎拿著一封信,“滅徐家滿門的元凶有線索了。”

“嗯?”晏危樓急切地站起身,露出欣喜之色,“什麼線索?”

……難道是無恨又掉鏈子了?倘若是這樣,或許該考慮將之處理掉了。

謝渝並不知道晏危樓心中有著怎樣凶殘的想法,他看著麵前因為激動而雙眼放光的少年,不由安慰道:“徐兄且放寬心,此事其實有些詭異。”

他將手中的一封書信遞給晏危樓:“這封信今日一早便出現在了書房裡。落款是北鬥魔宮。”

晏危樓接過信封,打開之後立刻出現了厚厚的一疊紙,基本都是畫押口供。

有徐家壽宴當天的賓客,也有僥幸逃生的下人。甚至就連處理這件滅門大案的官府中人,都留下了口供記錄。

看著這一頁頁紙張上的點點血跡,不難猜出這些口供是怎麼得到的。

口供最下方是一張薄薄的白紙,被人寫滿了半頁。大意是澄清此事與北鬥魔宮毫無關係,不過目前的證據不足,隻能推斷出少量線索,但北鬥魔宮將會繼續調查下去,直到將真凶查出來。

“???”晏危樓這一回是真的驚訝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渡九幽改性了嗎?”

作為江湖上最大的魔道組織,北鬥魔宮自誕生以來就是最好的背鍋俠。不管有人做了什麼壞事惡事,反正往北鬥魔宮身上靠就是了。至於究竟是不是他們做的?反正北鬥魔宮從來不反駁,反駁也是狡辯。這一次怎麼突然就想要甩鍋了呢?

謝渝同樣不解:“我看這些口供和證據都是有理有據。照信上說的,犯案者必然是一個對徐家熟悉無比,就連每個人平日裡的作息,以及哪裡有暗道這些小事都一清二楚的人。”

“隻不過,北鬥魔宮何時如此好心了?”他神情有些凝重,來回踱步了半圈,“難道這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

晏危樓已經平複了震驚的情緒,恢複了淡定,他心中倒是隱隱有了猜測,目光微微一轉:“陰謀?不見得吧……”

“說不定,就是北鬥魔宮中,有人想要日行一善呢。”他這口吻著實天真。

“徐兄你就彆開玩笑了。北鬥魔宮日行一善?”謝渝頓時哭笑不得,“那怎麼可能!”

“不行,這件事我得儘快讓人告知父親。”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謝渝又匆匆而去。

晏危樓看了眼他的背影,淡定地向池塘中投下最後一點飼料,幽深雙瞳倒映入水,無波無瀾。

他輕聲自語一句,似乎是回答謝渝之前的疑問:“或許對有些人而言,渡人就是渡己吧。”

可惜,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