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歸去來(11)(1 / 2)

“……?”蕭無義眼神動了動,臉上的冷漠之色終於褪去,現出些許不解。

趙重之既然並不恨他,這般煞費苦心將他引過來又是為何?

如今的他也不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江湖菜鳥了,隻這幾日的觀察便知曉,趙重之手中握有一股不小的勢力。潛伏之深,連他也沒有發覺。

雖說這還遠遠不能與北鬥魔宮相提並論,但若是一直蟄伏下去,暗中擴張,將來說不定也會發展成龐然大物。又何必為了蕭無義一人與北鬥魔宮對上,從而提前暴露?這可不像是智者所為。

除非,趙重之認定,蕭無義身上的價值值得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阿正啊,這麼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似乎是看出了蕭無義的疑惑,趙重之輕輕歎了一聲。

他的目光緩慢描摹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微笑道:“一直以來,你自以為很了解我,實則不然。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同樣不然。”

“我之所以費心設下陷阱引你過來,原因當然是和我爹一樣,為了那個他追求畢生的突破天人的秘密——那可是天人!超凡入聖,壽八百載,陸地神仙,誰不想取而代之!”

得知真相時,他便深深地理解了趙乾所想。對方所追求的一切,悠長的壽命、強大的實力、高高在上的地位……這一切不過是每個人心中都存在的渴望。隻不過那些庸碌之輩不曾遇到這樣的機緣,隻能一生平庸。而趙乾卻遇上了,且不惜一切抓住了它!

“……隻可惜,他的運氣不夠好,人也太蠢了些,最後放任機緣白白溜走——直到現在,又被我重新抓住!”

地牢中昏暗一片,混沌莫名的光線灑落在趙重之臉上,他那張原本顯得溫文爾雅的臉上,有種近乎扭曲的偏執。

蕭無義望著眼前這張陌生無比的臉,突然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腦,但趙重之卻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問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算計他:“從你準備逃出趙家,與我道彆那天起,我便意識到,你有秘密。”

“所以,在茶水裡下藥的人,本就是你?”

趙重之沒有否認。

幼年時,他對蕭正所有的好都是發自內心的。倘若沒有意外,他也很願意一直維持這份友情。

但蕭正卻從來沒有信任過他,隻是拿他當冤大頭而已。

更何況,後來他又從趙乾口中得知蕭正身上關係著天人之秘,與之相比,一份脆弱的友情又算得了什麼?

儘管對趙重之隻剩下發自內心的厭惡,但蕭無義仍不希望自己曾經的心意被踐踏,被誤解。他皺眉道:“當年我是真心視你為友。”

“閉嘴!沒有我,你在趙家根本生活不下去,所以你才牢牢抓住我這個趙家最受寵的幼子,一旦有了離開的機會,不也還是毫不猶豫?”趙重之溫和的神色中顯出幾分猙獰,身側的手重重一揮,“說什麼唯一的朋友,如果你當真視我為友,為何卻連區區一個秘密都從不曾與我分享!我可是從未隱瞞過你分毫。”

蕭無義眉宇中現出幾分譏誚,不願意再說下去。

無論再如何冠冕堂皇地修飾,終究不過是貪利忘義,自己心思卑劣,便將其他人也往陰暗處揣測。趙家人果真都是同樣的秉性!

當年蕭一擲一日入天人,舍身取義。趙乾既無悲痛,也沒有半分與有榮焉,反而認為兩人朋友多年,許多險地與秘境都是一同經曆,定然是蕭一擲悄悄得到了奇遇卻隱瞞下來。太過自私!而今看來,趙重之倒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

蕭無義不願再多費唇舌,隻冷冷道:“不論你想知道些什麼,都不必白費心思了。從來沒有什麼蓋世神功。”

“這我當然明白。我爹總以為那是什麼遠古傳承或是絕世神功。然而我了解你,阿正。”

趙重之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青年,目光在他線條流暢的身體上劃過,露出深深癡迷。這一瞬間的蕭無義有種被剝光了的錯覺,不由厭惡地皺起眉。

“真正的秘密,從來不在於神功秘法,隻在於這具身體中流淌的血脈啊。”

“——蕭家祖上,出過天人。”

眾所周知,修為越高的修行者,越難誕生後代,而一旦有後代,多半會遺傳其不凡的血脈,資質非凡。天人血脈更是稀少無比。但這種血脈傳遞也會代代遞減。

蕭一擲孤兒出身,資質也不高。多半便是在危機關頭血脈燃燒,激發了不知多少代以前的天人之血。這也是趙重之這些年來一路調查確認的真相。

在蕭無義驀然大變的臉色中,趙重之微笑著問道:“當年阿正你之所以能搭上渡九幽的勢,成為北鬥魔宮少主,借此順利報仇,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你將自己血脈中的秘密告訴了他!”

他不容拒絕地抓住蕭無義綿軟無力的一隻手,在對方掙紮中輕輕彎腰將頭湊過去,隨即一口咬在蕭無義食指上。

趙重之神情沉醉地吮了吮。

“嗯……”

重新抬起頭來,趙重之舔了舔唇角的鮮血,像是品嘗了什麼美味一般閉著眼睛回味了幾息,這才睜開眼睛,盯著蕭無義一字一句說道。

“天人血脈,果然不凡!”

蕭無義頓時一身寒毛倒豎,像是皮膚上被蛇爬過。

饒是他身為北鬥魔宮少主,這些年來做過不知多少窮凶極惡之事,也被趙重之嚇得不輕。

這份恐懼並非源於膽怯,而是源於正常人對瘋子思維的難以揣度,完全不知道對方下一秒會做出什麼。

趙重之卻是笑得愈發溫柔了,他伸手在蕭無義肩頭拍了拍:“阿正放心,幼年時你我曾相約結為兄弟,親如一家。如今也算是實現了——很快你我就血脈相融,不分彼此了。”

卻在此時,地牢外突然傳來通報聲,似乎屬下之人有什麼要事稟告。

趙重之頓了頓:“阿正,我去去就來。”

像是和朋友打招呼一般說了一句,在蕭無義無動於衷的注視中,他轉身而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燈火籠罩的地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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