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正門大開,一行十餘人大搖大擺走了進來。為首的紅衣少女早已當先一步掠入堂中,身形站定之際,目光便自然而然投了過來。
她展顏一笑,美得令人心驚。
天光暗淡,滿天鋪陳的烏雲沉甸甸壓在上空,徐徐向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鴻運賭坊中布置的各種防禦陣法早已被一夜的“流星火雨”耗去了靈光。牆壁上還有被火焰炙烤的痕跡……整個畫麵一派灰暗蒼白又冷寂。
但這少女出現的一瞬間,卻像是一團火焰將整副蒼白暗淡的畫麵都點燃了。仿佛黑白畫卷突然添加了色彩。
饒是姬慕月也不免怔了怔。
……方才還在說未婚妻的話題呢,這就變了個未婚妻出來,而且還是一個如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這也未免太快了!
“公主殿下,久仰了。我是燕清霜。”
少女·優雅地行了一禮,唇角含著一抹淡淡微笑,顯出大家小姐的從容氣度,卻又隱隱透著讓人高不可攀的距離感。
姬慕月注意到她的說詞並非“我叫燕清霜”,而是“我是燕清霜”,簡簡單單一字之差,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且短短五個字沒有加上絲毫身世背景。平淡的語氣中,卻好像有種天然的傲慢。
即便兩人同樣一襲紅裙,容色姝麗,但彼此的氣質對比卻如此鮮明。姬慕月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斥著誘惑,而燕清霜即便是微笑燦爛,也仿佛拒人千裡。
姬慕月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將“豔若桃李,冷若冰霜”這八個字完美而和諧地組合在一起的人。
晏危樓臉上適時表現出幾分驚喜,幾步上前迎向突然出現的少女:“我隻知道逍遙樓要開到鳳還城來,想不到會是你親自前來坐鎮。”
說著,晏危樓看向一邊的姬慕月,介紹道:“這是逍遙樓大小姐燕清霜,也是我的未婚妻。”
“見過燕大小姐!”
姬慕月勾起一抹撩人的笑,以女子裝扮極為自然地拱手一禮,嫵媚中又透出一股利落的英氣。
他笑容慵懶而勾人,又帶著幾分懊惱:“唉!不曾想逍遙樓中居然還藏著燕大小姐這樣的美人兒哩,隻後悔在下晚來一步,讓世子殿下捷足先登了。”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極為真摯,末了還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被人當麵表白心意,“燕清霜”卻沒有一般女子的局促,反而落落大方一笑:“殿下說笑了。以殿下您的風姿,天下哪個女子堪與相提並論?”
她看了一眼晏危樓,微微一笑:“更何況,晏大哥在我心中是不可替代的。”
“燕清霜”開口就是一句極為大膽的表白,臉上神色卻是無比自然,如同陳述事實。而被表白的對象似乎也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驚世駭俗之事,反而微笑與燕清霜對望一眼,倒顯示出奇妙的默契。
姬慕月內心終於有些捉摸不定了。
他原以為這個所謂的未婚妻隻是晏危樓一時拿來充當擋箭牌的,隻為了掐滅宿星寒的心思。但現在看來似乎不一定。
這兩人的眼神、語氣、動作、姿態……諸多小細節之中,雖然看不出彼此之間有多少愛意,但卻有種驚人的默契。
——仿佛兩人早已認識了許久,彼此之間沒有絲毫秘密遮掩,有著世間其他人都無法插·入的親密無間。
那他原本設想的計劃……
“聽說前夜城中大亂,還要多謝殿下收容晏大哥他們在此落腳。不過,我已經帶了人來,將要在鳳還城開一間逍遙樓。地址就在城西,到時還請公主殿下前來捧場!”
燕清霜突然開口,露出一抹優雅微笑。
“至於現在,逍遙樓開門在即,諸事繁多,就恕我失禮,先將人帶走了!”
姬慕月語氣擔憂,似乎不經意向旁邊走了兩步,有意無意攔在了通往後院的側門處:“宿公子傷勢不輕,恐怕不宜貿然離開。何不再多等幾天?”
燕清霜堅決地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態度強硬:“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在這裡耽誤。我逍遙樓中奇珍無數,說不定便有儘快治好宿公子的法子。至於殿下的擔心,更是大可不必。”
見姬慕月一副張口欲言的樣子,“燕清霜”玩笑般說道:“難道是公主殿下舍不得剛結識的兩位朋友,不願意放人?”
她微笑的眼中多了幾許銳利。
“這也好辦。不如公主殿下也一同前往逍遙樓做客吧。”
“燕清霜”說話時,晏危樓便靜靜站在一邊,這時也上前一步,露出一抹誠懇微笑:“清霜說的是,不如公主殿下隨我們一同去逍遙樓小住幾日吧?相信公主殿下定然會樂不思蜀的!”
少年笑容燦爛,語氣輕鬆,儼然一位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但身上的氣息卻又明明白白顯示出他入道大宗師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因為初初入道,一身氣息還不能收放自如,那似有若無的道意不時傾瀉出一縷,便讓姬慕月有種眼前天地傾塌下來的錯覺,讓他近乎窒息。
姬慕月連忙向邊上錯開一步,一臉遺憾:“實在可惜,這次鳳還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本宮亦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哩。過些日子逍遙樓正式開放,本宮一定前去捧場!”
見他識相地讓開了側門,晏危樓“二人”便也不再多說廢話,隨意應付了幾句,徑自向後院而去。
宿星寒在房間中閉門療傷已有一日一夜,一直沒有出來過,也不知傷勢好了幾分,能否輕易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