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瀚海令終究隻是傳說,還有許多人根本不認為這是什麼秘境鑰匙。但一尊天人被人斬落卻是實打實發生在眾人眼前之事,怎能不讓天下震怖?
心知如今的自己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搜尋他的下落,晏危樓頓時決定,倒不如暫時在神山中呆一段時間,等風聲冷卻再說。
既然有了打算,他便也不著急了,就在桃林中結廬而居,每日安心修煉,偶爾研究一下神山中的天地神陣,同時也能靜下心來重新整理一身所學,感悟天地大道。
山巔之上,風雪終日彌漫,寒霧嫋嫋,雖孤寒清幽,卻也是個一心修行的好地方。晏危樓修煉之餘,時不時放出神識,去觀察那座隱蔽的天地神陣,倒也漸漸看出了不少名堂來。
這陣法依山脈走勢而布,與天地靈脈相契合,最高效率地利用了神山的天地靈脈,將陣法發揮出了兩倍以上的功效,又沒有對周圍的環境破壞分毫,倒是頗有幾分道門無為、一任自然之意。
平日裡這神陣鎖住了滿山的靈機,也將整座神山困住。唯有滿月之際,天地靈脈會發生一種微妙變化,原本沒有絲毫破綻的神陣便會顯露出一二生門,但也需要特定的破陣之法,才能出得陣去。
將這其中的隱秘摸了個七七八八,晏危樓突然明白過來。
且不說他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破陣而出的法門,即便真有這個辦法,至少也得等到下個滿月才能離開。莫非這是宿星寒事先就預料好的?
這樣的小心機倒是讓晏危樓哭笑不得。
不知為何,他心中原本隱隱的鬱悶倒是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無奈。
心念一片通達之下,晏危樓隻覺得靈台一陣清明,他那玄之又玄的心湖之中蕩漾出一圈圈漣漪,竟是又清澈了三分。
心湖中央,那抹虛幻朦朧的道種散發出淡淡道意,看上去清晰凝實了許多。
四周風雪越發大了,白雪與緋色的桃花花瓣一同簌簌而落,將樹下少年的衣衫儘數點染。
少年漆黑的發絲與同色的外袍都被霜雪染白,那張俊美到近乎咄咄逼人的臉側劃過幾片緋色花瓣。
虛幻朦朧的道蘊在他周身隱隱漫開,讓四周浮動的花瓣與飛雪都定格在了半空中,他漆黑的發絲無風自動。
下一刻,少年睜開眼睛,漆黑雙瞳中如有冷電。他信手一揮,一片片雪花在半空中凝形,化作一柄晶瑩剔透的冰劍。
少年抬手握住冰劍,身形隨之躍至半空,驟然一揮。
漫天飛雪與桃花俱被他的劍風所引動,長劍化去的同時,厚厚的雲海驟然被劍光劈作兩半,點點冰雨自天而降。
雨水灑落十裡桃源,那緋紅的桃花似乎又嬌豔三分,隱隱有淡淡的新綠從枝頭冒出,整座神山的天地靈脈都被他引動,濃鬱的靈氣噴薄而出。
晏危樓不由露出一個微笑。
倘若說入道境大宗師是不斷感悟天地大道,乃至利用大道規則。那麼能夠引動天地異象的天人聖者則是已經有了暫時逆轉天地大道,修改大道規則的能力。
晏危樓借著剛才修行之時心頭的一點靈光,身與意合,竟然暫時修改了神山之巔的大道規則,彙天地靈氣成雨,讓這十裡桃源突然煥發生機。
若是讓當今世上那些天人聖者看到,必然會駭然變色。因為這已不是入道境所能辦到之事,幾乎已經觸及天人領域。
便是晏危樓本人,讓他再來一次,缺少方才那點冥冥中的頓悟、那玄之又玄的時機,也無法再辦到。
除非他能儘快突破到天人。
有鑒於此,晏危樓對宿星寒便更加佩服。要知道天人也隻能短暫性地引發天地異象,像是宿星寒這般,在分明是冰雪絕域的神山之巔,居然能開辟出十裡桃源,且長長久久存在下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如同冰雪居然被點燃,火焰居然化作雨水,水中遊魚居然長出翅膀飛上了天……這是完全違反自然之理與天地之道的。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
但這樣的疑問在宿星寒蘇醒過來之前,恐怕都是無法得知答案的了。
晏危樓修為精進,心態也愈發淡定,對此並不著急,反而分心關注外界之事。
時間已經一晃過去大半個月。
“徐淵”早已告彆東黎的一眾好友,悄悄護著幼童版的懸天峰聖主上路,一路來到了大雍之北,七百裡秦川之中。
而天下三大正道聖地之一懸天峰的山門,就坐落於秦川之上,高懸於天幕之中。
下方,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同時抬頭仰望那深入雲海的山門。
少年唇邊掛著燦若朝陽的微笑,漆黑的眸底卻隻有一片深沉如海的平靜。
這一次,他又以不同的麵貌、不同的身份,來到了曾經悲劇的初始之處,也不知曾經的生死仇敵是否依舊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