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晏危樓推測,他們再這樣打下去,隻怕北域雪原都要被風雪淹沒大半。也難怪神州浩土上的天人一向不輕易出手。
一方麵,天人已經近乎人間極致,人世間的一切富貴他們都享受膩了,唯一的追求就是修為突破,抵達更高的境界,成為傳說中的仙神,得享長生;另一方麵,或許也是因為天人的實力已經超格了,四個天人碰撞在一起,這戰鬥餘波就造成了一場天災。
神山腳下的奉聖鎮早就被這場人為製造的天災所覆沒,四周的雪原也都是光禿禿一片,唯有這座神山算是唯一幸存下來的獨苗,默默立在這裡。
孤峰獨秀,超拔入雲。
“這似乎有點過分顯眼啊,簡直是雪山裡最靚的崽!”
晏危樓目光俯視一圈,哭笑不得。
“……完全失去了隱藏的效果。”
他話音剛落,四周的神陣散發出淡淡波動,一圈又一圈無形的漣漪在空中蕩漾開來,將整座神山所包裹。
倘若有人站在雪原上看,就會發現整座神山都突兀消失了,其實是被陣法隱匿了起來。
“放心,這樣他們就發現不了了。”
清冷的聲音在晏危樓耳畔響起,似乎有一陣淡淡的微風從他臉側擦過,空氣中飄來甜甜的桃花香,以及另一種晏危樓熟悉無比的幽幽冷香。
微風拂起片片雪花,漫天風雪在晏危樓眼前彙聚,一道雪白的人影一點點出現在他麵前,那張冰雕雪砌,宛如自然造化而成的臉上,徐徐露出一抹微笑。
白衣人漆黑純粹的眸子一瞬不瞬凝在晏危樓身上,像是靜謐的深海下壓抑著即將湧動的滔天海潮。
“……阿晏,我回來了。”
晏危樓心中一喜,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誠實地一步上前將人抓住,問道:“怎麼樣?你恢複得如何?”
宿星寒似乎被他的舉動驚得呆了一下,下一秒,那雙眸子裡即將翻湧的海潮恢複平靜,唇角的笑容卻更深了。
“嗯!我已經重新補足了本源氣……”他沒有掙脫晏危樓的手,噙著笑容乖乖點頭,又問,“你在這裡等多久了?就這樣呆在這裡很無趣吧?”
他睫毛顫了顫,看起來有些歉疚。
晏危樓道:“沒有多久,不到四個月。況且,這十裡桃源很美,我很喜歡。”
果不其然,下一刻,宿星寒臉上的冰雪全部消融,眸底也亮起了星光。
晏危樓不禁隨之露出一抹笑。
“……真傻。”
或許是之前斷斷續續做過的那些夢的影響,儘管晏危樓心中並不承認自己和“元”算是同一個人,但不可否認,他已漸漸對宿星寒失去了戒心。
孤獨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天地之靈,就因為一個突然到來的外來者教會了他一些語言,多給他講了幾個故事,還留下了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就念念不忘,將這個人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哪怕經曆了時間和記憶的洗禮,也要找到對方……被這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情便收買的天地之靈,真是天真愚蠢得可愛啊。倘若遇上心懷叵測的壞人,隻怕早就被人連皮帶骨利用乾淨了。
一股莫名的複雜情緒在心中醞釀,晏危樓來不及分辨,就聽宿星寒開口:“既然阿晏你喜歡,這裡就是你的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晏危樓好奇地抬起眼:“什麼條件?”
“帶我一起離開神山。”宿星寒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知道阿晏你還有許多事要做,希望你能帶我一起,我可以幫你。”
他目光緊緊盯著晏危樓,雙唇微抿,泛出血色。現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忐忑。
晏危樓看了他一眼:“好,我答應你。”
沒料到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宿星寒臉上的表情都沒來得及調整,看著難得有些傻乎乎的。
晏危樓心中瞬間完成自我說服。
……嗯,這麼傻的明光。果然還是要他親自看著才放心!他可不是動了心,隻是因著當初的羈絆,如今宿星寒也被他劃入了自己的地盤。若是他拒絕,宿星寒一個人傻乎乎地跑下山,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越想越有理,晏危樓重複一遍強調道:“那就說定了。十裡桃源歸我,下山時我帶你一起。”
晏危樓自己並沒有察覺,自從宿星寒重新出現,他對待宿星寒的態度明顯比從前溫柔了三分,語氣中總有幾分縱容。
宿星寒卻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
宿星寒的眸子因驚訝而微微瞪大了些,帶著幾分驚喜,他試探道:“阿晏,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對上他那雙閃爍著驚喜的眸子,晏危樓心中沒來由的有點發堵,他的語氣突然淡下來:
“沒有。我該想起什麼嗎?”
……真是傻乎乎的。當初和“元”相處也不久,卻念念不忘到現在。就不擔心人心易變?或者說,“元”就那麼可靠嗎?
因為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晏危樓在心中對“元”大肆腹誹一通。
宿星寒有點沒搞懂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隻是感應到晏危樓似乎突然不開心了,便也悶悶地搖頭:
“不,沒什麼。”
晏危樓心頭那股突如其來的感覺卻並沒有淡去,反而更加鬱悶了幾分。
他不解地蹙起眉,陷入沉思。
……哪裡不對的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