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入局中(20)(2 / 2)

“據說以斷龍石鑄造神兵,可斬一國氣運,斷一國地脈,削帝王氣數,破邪神鬼魅,很有些鬼神莫測之能。”說到這,宿星寒又補充一句,“不過,這都是當年左物司那些喜歡研究天機術算的神棍說的,做不做數還未可知。”

終究,神州浩土上以武道修行為正統,哪怕有一些祭祖拜神的習俗,也不過是為求心安而已。修行者可不相信什麼神仙的存在,修行到極致的修行者,對普通凡人而言,豈不就相當於是神?

連神都不信,那些氣運之說、鬼魅之流,當然也被視作無稽之談。

包括測天機之道,在世人看來,也不是神棍所謂的看麵相、測命理這樣虛無縹緲,而是根據周天星辰易數來推算,本就是另一種修行之法。

簡而言之,大家都講邏輯。

“嗯,聽起來還挺有用。”儘管晏危樓並沒有興趣利用這東西去覆滅哪個皇朝,出於獵奇心理,還是將之收了起來,“……哪天用出去試一試?”

從小葉村到連山塢約有兩百多裡,兩人禦空而行,不過一日便來到連山塢上空,自上而下俯瞰,隻見一小片封頂黑紅一片,放眼望去遍地浮屍,被鮮血滲透的土地發黑發紅,仿佛人間地獄。

距離渡九幽屠儘三山九寨才過去十天,換做普通人,恐怕屍體都發臭了。不過連山塢的匪徒最低都是貫通了八道枷鎖的武者,肉身較之凡人更為強大,此時這些橫七豎八的屍體看上去栩栩如生,就連死前驚恐的表情都還凝固在臉上。

“……我感應到了!”

剛剛走進連山塢的大門,宿星寒便忽然開口,眼中現出淡淡喜意。

他腳下步伐一變,徑自向著某個方向走去,晏危樓連忙跟在他身後。

來到連山塢後山,宿星寒揮袖拂開一麵厚重的山壁,在轟隆隆的巨響聲中,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出現在兩人眼前。

宿星寒探出一縷氣息。

緊接著,山洞中寒光一閃,一樣東西以破空而出,如有感應一般,迅速向著宿星寒飛來。

他伸出手去,將之握於掌中。

一股極為冰冷的劍意彌漫開來,以宿星寒為中心,方圓數丈之內,地麵上的野草仿佛被什麼東西割過,齊刷刷少了一截,還有四周的山壁與岩石,也都在轉瞬間化作齏粉,宛如一片真空地帶。

可能唯一沒有被去除掉的“阻礙”就是晏危樓,那寒風過境般的冰冷劍意,卻在他周身化作一片春風,輕拂而過,連他的一片衣角都不曾觸碰到。

晏危樓讚了一聲:“隻是一枚碎片殘骸,還有這般鋒銳的劍意……神劍朝暮果真不凡!”

劍意突然爆發之時,晏危樓便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不曾有絲毫反應,仿佛迎麵而來的隻是徐徐清風。此時劍意已收,他就更不可能有什麼反應了。唯有臉上帶著一抹讚歎的微笑。

他還有點好奇:“也不知與滄海劍宗的滄海神劍相比,孰強孰弱?”

他話音剛落,宿星寒幾乎是脫口而出:“滄海哪裡比得上朝暮?”

他對晏危樓認真保證道:

“阿晏若是好奇,待我重鑄朝暮,阿晏大可持此神劍上劍宗,一試斬滄海!”

晏危樓一愣:“你要將朝暮送我?”

“我早說過,我已經不是純粹的天地之靈,朝暮神劍也可以寄宿我的靈性……”宿星寒的語氣理所當然,“神劍為殼,劍靈為魂。若不是給阿晏你用,莫非讓我以魂在外,馭使軀殼?”

“……”好有道理的樣子。換位思考,自己若是靈魂出竅,遠程操控自己的肉身來戰鬥,也實在是奇奇怪怪:)。

宿星寒的聲音還在繼續:“既然阿晏你答應帶我一起,我也絕不會拖你後腿,我能幫你的!有我的靈性加持,朝暮之威定能勝過天下神兵!”

“……不用了。我從未想過要以朝暮為劍。隻要帶在身邊充當裝飾,讓你得以蘊養本源氣就行了。”見宿星寒一副急於證明自己的樣子,晏危樓還是拒絕,他的語氣很溫和,“何況我也不缺神劍,‘徐淵’已得千秋!”

宿星寒摩挲了一下掌中那枚碎片,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你更喜歡千秋?”

晏危樓:“……?”

潛意識裡,他並不希望宿星寒卷入這些危險的戰鬥中,誰知道若是朝暮神劍有損會不會對宿星寒有影響?

不過是一柄神兵而已,晏危樓還不至於為此搭上一名友人。

他的態度很堅決。

待晏危樓從思考中回過神,卻見宿星寒沉默站在原地,垂著頭若有所思,看上去好像和平常一般無二。

他雪白的臉在陽光照耀下愈發無瑕,輕顫的睫毛蓋住眼瞼,唇線繃得死緊。

看似與以往差彆不大,但身上散發出的每一縷氣息都鮮活無比,在晏危樓眼中自動翻譯成“好氣哦好委屈但我憋著不說”。

晏危樓竟莫名生出一種自己欺負了他的錯覺,這錯覺一閃而逝,被他抹去。

他輕咳一聲,笑著岔開話題:“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重鑄朝暮都還是沒影的事呢。”

宿星寒仿佛也意識到自己生悶氣不太好,偷眼瞥了晏危樓一眼,發現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便輕吐一口氣,乖乖點頭應道:“嗯,聽阿晏你的。”

“對了,拿到了朝暮碎片,現在我們就應該去寒石城,參加阿晏你說的魔道會盟了吧?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兩人並肩走出山寨大門,正要離開,晏危樓目光突然一凝,看向不遠處遍地橫陳的屍體,微露吃驚之色。

“那邊……有一縷活人的氣息……有人還活著?”

晏危樓之所以如此吃驚,隻因為來時他絲毫不曾察覺到這道氣息,直到如今要離開才略有感應。似乎之前對方的氣息是完全隱匿起來的,現在因為某些原因泄露了一絲。

難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厲害的龜息之術,能夠讓他都察覺不出來?

在兩人好奇的注視下,幾具堆疊的屍體下方,一隻小手費力地伸了出來,好半天才將那屍體撥開。

隨後,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上套著一身被血染紅的寬大袍子,將他整個人裹在裡麵。儼然一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狼狽而滑稽。

他目光警惕地看向兩人。

“……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