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道一天資堪稱絕世,道子之名可不是被人強行吹捧出來的,而是真的對大道法則極為敏感。哪怕身陷此地幾個月,他也並非完全無所作為,至少已經找到了如何離開這鏡像世界的方法。
在那片恍如深淵般深不見底的倒垂天幕中,闖入深邃而隱秘的雲海之後,原道一抬手往前一指:“就是這裡。”
這地方藏在雲海極深處,若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走,隻怕再找幾個月也不會找到,隻不過原道一天賦異稟,對於整片天地的感知強到可怕,之前隻是順著心中的一點違和感就摸到了這裡。
他手指所指的方向,那層層疊疊的雪白雲霧中,赫然有一道漆黑狹長的口子,宛如晶瑩無瑕的白壁上裂開的縫隙。
鋒銳至極的劍氣在縫隙中四散,激蕩著周圍的雲霧,哪怕隻是溢出一絲,都有種讓人頭皮發麻的驚悚之感。
這是一道不知多久以前留下的劍痕,森寒至極的劍意還未褪去,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都讓眾人不由得心生警兆,有種但凡靠近就會被其抹殺的錯覺。
危險!極度危險!
看到這道漆黑劍痕的第一眼,大腦就在瘋狂示警,警告他們不要隨意靠近。
這是晏危樓平生所見過的最可怕的劍意,高遠淡漠,俯瞰眾生,宛如亙古無情的天道,超脫了生死輪回。
“留下這道劍痕的人,必定是個十分可怕,也十分驕傲的高手。”
原道一語氣凝重,連道了兩個“十分”,又帶著幾分敬服地感歎道:
“哪怕是滄海劍宗當代天人,其劍道造詣也及不上此人三分。”
晏危樓也不由認同地點點頭。
僅隻一劍便斬開此界,甚至尚有餘力控製力道,恰到好處地劃開一道縫隙,而不對整片天幕造成絲毫破壞,這該是何等驚人的劍道造詣與控製力!
在場的幾人都是道意高深、眼力高絕之輩,隻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代表的意義。若是換作境界不足的其他修行者,多半隻會以為那人實力不足,拚儘全力也隻能劈開一條縫隙。但儘全力斬出的一劍,與遊刃有餘斬出的一劍,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卻有著極大的區彆。
隻看這些不知過了多少年還散而不亂、讓人毛骨悚然的劍意,便可知當年那位劍客修為境界該是高到沒邊了。
好在這劍意隻是當年破開縫隙時的一道殘留,雖然危險卻不具有主動攻擊性。隻是充塞在縫隙中,他們若想通過這道縫隙,就必然要想辦法將之解決。
原道一將他們帶到這裡來,晏危樓自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將手按在了劍柄上:“已有前人開路,這裡就是此界最大的突破口,我來試試!”
天中禁地乃是絕靈之地,沒有外界的靈氣補充,隻能消耗本身的真元,或者靠磕丹藥來回複真元,本是不應該用出太過耗費真元的“大招”的。
不過,看原道一這副真元耗空、虛弱無力的樣子,宿星寒又不精於劍法,還是隻有晏危樓親自出手試試了。
他心神漸漸放空,平靜的心湖中點滴漣漪也無,湖麵上搖曳的道種彌漫開空明朦朧的倒影,修長的手指壓在劍柄處,心思沉入了無念無覺無想之境。
這一刻,在原道一與宿星寒的眼中,麵前的少年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總有些漫不經心的眸子此時冰冷而銳利,周身上下都散發出鋒銳逼人的劍意,他仿佛與手中那柄長劍融為一體,整個人都變成了一瓶舉世無雙的寶劍。
憑晏危樓現在的實力,自覺是無法與這位劍意的主人相抗衡的。但隻是應對一道沒有自我意識的殘留劍意,還不成問題。正麵交鋒是下下之策,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化敵為友,將之變為助力。
鏘——
清脆的劍吟聲悠悠響起,一抹明麗至極的劍光劃過天宇,看似絢爛奪目,實則有千萬縷劍氣在劍光中迸發,攜帶著無與倫比的鋒芒之意。
劍光向著劍痕上斬去。那千萬縷劍氣在一瞬間散開,像是無數條靈活的魚,遊走於漆黑的劍痕縫隙之中,從其中殘留的每一縷劍氣中穿插而過。
如天之高遠,如天之淡漠,如天之無情。這一道劍光中所蘊含的劍意,竟然與那道劍痕分毫不差。
以至於沒有受到絲毫的反擊,反倒被那殘留的劍氣視作“自己人”一般,很快就被遊魚般的千萬縷劍氣穿插其中。
在晏危樓的劍意引導下,那漆黑縫隙中肆虐的劍氣就像是收到了元帥指令的士兵,一個個變得順從起來,在他的指揮之下一同出擊。
兩道劍意仿佛融合在了一起,讓晏危樓這一劍的攻擊變得無比恐怖。
轟!
天幕之上驟然炸響了一個驚雷,原本狹長的漆黑縫隙直接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漆黑的漩渦在雲海中激蕩,驚人的劍氣四下飛濺,層雲四散。
“……趁現在!”
這漆黑的漩渦剛剛一出現,晏危樓立刻收劍,看向原道一。
原道一當即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