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環(18)(1 / 2)

似乎終於有了一根線,將一直以來淩亂的記憶碎片儘數串了起來。

“……原來如此。”

晏危樓閉目凝思片刻,倏然睜開眼睛,目光裡多出了幾分莫測的深沉。

其他人隻覺得這位尊上一身氣息似乎變得更加神秘了,與原先相比,好像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

愈發深沉、冰冷,令人不敢冒犯了。

此時眾人正站在一處開闊的荒原上,四周茫茫一片,唯有被清理出來的妖魔屍體。晏危樓望著熟悉的瀚海秘境,稍微辨識了一下方向,當先向前。

現在的時間點,白帝已經從封印中脫身,甚至將妖魔之禍散布到整個瀚海界。不過,脫離封印的他定然也傷得不輕,此時就不知去了哪裡養傷。

而對方化身為執天閣閣主,在神州浩土上第一次現身時,已是五百年後,天劍蕭白寂橫空出世的時代。

且甫一出手,便算出了通往神州浩土其他幾域的通道,引得一心求道的天劍為突破自身離開了這片中域神州。

無論是白帝還是執天閣主,這兩個身份,晏危樓都打過不少交道,自問對其十分了解。對方從來不做無用功。

而幫助天劍算出異域通道這件事,思來想去,對對方並無多大好處,可能唯一的好處就是支走了天劍蕭白寂。

——莫非白帝居然如此忌憚這個人?

某個念頭在腦海中一掠而過,晏危樓重新看向茫茫荒原。

既然如今白帝不知所終,整片瀚海界對晏危樓而言,自無不可去之處。

趁此時機,留下後手再好不過!

如此想著,晏危樓轉身看向那些下屬。

·

懸天峰上,劫火雖已熄滅,但被那些魔道中人肆虐過後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燒。

半空中忽然現出幾許漣漪,一位身披黑袍、氣息深沉莫測的神秘人自半空中一步踏出,身形微微晃了一晃。

有那麼一瞬,他原本凝實的身體好像在刹那間化作了一片虛無的幻影,但在下一刻又重新恢複了凝實。

仿佛方才那一幕,不過是錯覺。

“記憶恢複,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了……這片時空對我的排斥越來越劇烈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晏危樓抬手招過半空中近乎抽光了一整條靈脈的朝暮神劍,將之抱在懷中。隨後,向著大幽王都所在的方向漫步而去。

他不疾不徐,腳步踩踏在半空,如同走在一條無形的道路上。縮地成寸,一步便是數十裡,漸漸向著大幽王都逼進。

“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晏危樓想起過往江湖上關於碧落天的那些傳說,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將之一一落實。以確保這條時間線不會發生改變。

……

轟!

這一日,才修複沒多久的大幽王都再一次傳出了地動天搖般的震動,有森白色天火猝然降世,火焰生生不息,萬法難滅,迅速點燃了王都每一個角落。

王都上空,天幕被數道橫貫蒼穹的刀氣斬破,幾位天人已然敗下陣來,唯有那身披玄衣、發如鴉羽,臉罩神鬼麵的「碧落天天主」負手立於天穹之上。

烈焰熊熊,狂風肆虐,他衣袍發絲隨著狂風烈焰一起鼓蕩,朗笑聲傳遍王都上下,透出說不儘的淋漓快意。

半空中的人影踱步而下,施施然站在城頭之上,俯瞰著整座皇城。

晏危樓悠然一歎:“可惜……”

原本他雖挑動各地紛爭,但還不準備在短時間裡滅掉大幽,隻想著借助諸多諸侯之手將之削弱。

這也方便他不斷抽取大幽龍脈之氣來蘊養朝暮神劍,以《補天決》之力,將之吞噬轉化,彌補宿星寒損耗的本源氣,奈何……

史書昭昭,大幽當滅!

那麼他就要事先解決一切後患,讓其絕無可能死中求生。

揮袖間劍吟聲響,木匣大開,凜凜神劍便倏然飛出,鋒芒畢露。

虛幻的龍脈虛影驟然發出痛吟。

於一國王都城頭,如此肆意囂張,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晏危樓注視著這虛幻的龍脈之影。

以朝暮神劍與大幽龍脈之間的聯係,直接斬去龍脈必然會損傷神劍,不知會否對宿星寒造成影響。

倒要想個穩妥的法子慢慢來……

他的身形突然又晃了一晃,來自這片時空的排斥之力已然愈發明顯。

身畔又是一聲劍吟。

那朝暮神劍,或者說此刻操控神劍的宿星寒,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情況,突然加大了吞噬力道。源源不斷的龍脈之氣隨著湧動的漩渦向著神劍衝去……

火焰在殘垣中燃燒,熾烈的火光照亮了半空中突然出現的人影。

雪白的衣,漆黑的發,如冰雪雕刻的眉眼,還有那柔軟的、透著點溫柔弧度的雙唇。他的身形一點一點由虛幻凝實,仿佛一個不可思議的夢突然成真。

晏危樓怔怔望著他。

下一瞬,晏危樓便感覺到袖口被人輕輕牽住了,淡淡的溫度隔著衣袖傳過來。

他聽見一聲低低的呢喃聲:“彆走……”

那強烈的預感在提醒著宿星寒,曾經發生的事情很可能又要重演。

牽住晏危樓衣袖的力道極輕,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仿佛擔心稍稍用力幾分,他整個人便會如泡影般消散一般。

“你怎麼就這樣提前出來了?”晏危樓沉默片刻,唇邊揚起一抹燦爛笑容,“走,帶你看場特彆的煙火。”

他反手握住那隻手輕輕一拉,另一隻手則伸手一攬,對方絲毫沒有反抗,就這樣乖乖被他攬入懷中。

隨即,晏危樓倏然踏空而上,轉瞬便飛掠了半個皇城。四周紛飛的火焰光點如同螢火,寒風拂過懷中人綢緞般的發絲,有少許輕輕從晏危樓臉上刮過。

帶著幾分淡淡的癢。

兩人落在皇都中最高的觀星台上。

晏危樓抬手摘下臉上的麵具,放在膝蓋上。

下方火海熊熊,整座王都在火焰中燃燒,一條虛幻的黑龍之影宛如被條條火焰鎖鏈所束縛,在火海中掙紮咆哮。漫天光焰四濺。

天幕也被染成一片緋紅。

天地間的排斥之力越來越大,隱約有空間漣漪在四周蕩起,晏危樓隻感覺四肢百骸都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所擠壓,像是這片天地就要將他擠出去。

他唇角的笑容卻愈來愈燦爛,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神采飛揚,一邊說,一邊伸手將整座皇城畫了個圈:

“怎麼樣,這煙火好看嗎?上次離開時,我就想這麼乾了。”

宿星寒一瞬不瞬望著這一幕。

“……很美。”

火海燃燒,兩人不知何時並肩坐在了觀星台上,沉默的氣氛透出幾分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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