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把過脈後,大家夥傻眼了。
這,這雖因傷故,氣血虛了些,情誌不暢,肝火旺了些,可斷不到能有難言之隱的地步啊!
怎麼就……
胤禔的頹廢暴躁太真切,沒人敢,也沒人會往他真沒事兒上琢磨。
隻以為自己學藝不精,才沒找到症候所在。
才一診完脈,就遭到了胤禔的嗤笑。非但如此,他還拒絕他們開出的湯藥、針灸、按摩與藥膳等方,堅決不做庸醫們的藥人。
氣得太醫們直接認了自己的無能,請皇上跟太子爺另請高明。
伊鳳急得直掉淚,也勸不了他半分。
目睹全場的胤礽歎息,跟康熙回稟的時候都還長籲短歎著:“當日收到皇阿瑪來信時,兒子還慶幸虧了有大哥在。可,可瞧著大哥那一臉的痛苦絕望,兒子又實在不忍。恨自己未曾隨駕,倒讓大哥受這等苦楚。”
現在才康熙一十九年,皇儲爭奪還遠沒有達到後期白熱化的地步。
便素來不和的太子與胤禔,彼此間門也還有幾分手足情的。
尤其內務府事上,胤礽還對他有那麼幾分愧疚、幾許欣賞。如今看到他這番頹廢模樣,自然就更加心疼。
康熙定定地看著太子,見他眼裡全然關切心疼,沒有半點欣喜雀躍,這才放下心來。
覺得自己一手教養大的太子果然是好的,都是索額圖那廝該死。
竟為一己私欲,妄圖離間門天家骨肉親情。
若非他到底勳舊之臣,素有些功績在身上,不好貿然輕動。康熙這會子就想把他推出午門,直接砍了。
可憐他的保清……
康熙歎:“也是怪朕操之過急,加重了他愁思。算了,先讓他好生將養一段,再從民間門尋些個好大夫來吧。這還不到十九歲呢,總不能……”
總不能連個承爵的男丁還沒留下,就……
那麼苦的結果隻想想,康熙都覺得是對好大兒的殘忍。他隻交代胤礽,萬一有什麼萬一,一定善待他大哥。
胤礽鄭重點頭:“皇阿瑪放心,但有兒子在一日,就再沒誰能給大哥絲毫委屈。他是咱們大清的功臣,是兒的兄長與恩人。若非他危急時刻挺身而出,那後果,兒子都不敢想。”
想想那日情景,康熙也心有餘悸著。
從瘧疾到擋箭,此次親征實在仰仗胤禔太多。可惜偌大的太醫院,彙聚天下名醫,竟都對他可憐的兒子病情束手無策。日後往南下北上的,途中且得好好注意。
說什麼也得尋個能事的來。
胤禔哪知道自家親爹的父愛如此深沉啊?
自打送走了太子與諸太醫後,他就開始了賠禮道歉模式。人前跟伊鳳有多囂張,現在人後就有多乖巧。
伊鳳剛一輕咳,他就利落地給倒了茶。
上好的六安瓜片,去歲存的梅花雪水。擱到恰能入口的溫度,雙手喂到唇邊:“好福晉,快喝杯茶潤潤嗓子。辛苦咱們嘎珞了,為配合為夫,竟然犧牲那麼多。”
“妾身何德何能,竟敢當阿哥爺如此啊?您現在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一個不高興,隨便張張口就能把妾身我休回娘家的。”
伊鳳小手捂胸口,一臉我好怕怕的樣子。
“嘿嘿,那爺哪能舍得?民間門還有句俗話說醜妻近地家中寶呢,嘎珞可是皇阿瑪為爺千挑萬選的嫡妻。珍……”
珍之重之都來不及,哪裡舍得休的話還沒說完,被醜妻一字氣到的伊鳳就伸手擰向他的耳朵:“好你個愛新覺羅·胤禔!枉本福晉每日在家為你提心吊膽,恨不得求遍滿天神佛。”
“聽說你受傷了,還輾轉反側,無限自責,後悔的都快死掉了。結果你呢?害我擔心,害我成欺君之罪的共犯不算。現在還敢嫌棄本福晉醜?”
哈???
胤禔震驚,眼看著一口大黑鍋從天而降,嚴嚴實實扣在了他頭上。
偏他不管怎麼解釋,福晉還一臉不聽不聽我不聽。
胤禔乾脆把人摟在懷裡,狠狠一口親上去,直接以吻封緘。
把人吻得眼含秋水,氣喘籲籲了。才啞著嗓子問:“福晉現在可知爺心思,可願意聽爺分辯一一了?”
旱了多年的地,渴了多年的苗。
可算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渴盼已久的甘霖正在趕來的路上,你一陣微風來就要吹散這滿天的雲彩?
伊鳳慍怒,狠狠咬了他一口:“這檔口了,你廢什麼話呢!不說這茬過後,皇阿瑪有一段時間門不會再派人來?”
對,對啊!
胤禔恍然大悟,後知後覺,立馬就激動起來。喝了那許多補湯,早就補到不行的精力終於有了宣泄的渠道。
越發雨驟風疾。
偏為了保密故,伊鳳還得萬千隱忍,不敢露出些許聲響來。明明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妻,倒好像偷·歡的野鴛鴦似的。
直讓某人越發激動。
接下來幾日,大阿哥跟大福晉都沒有出主院一步。
包括胤禔奶嬤嬤吳紮庫氏都沒見伊鳳,隻每日用膳的時候,能見大阿哥冷著一張臉開門把食盒拎進去。
用完,再把食盒放在門口,就連慣常伺候兩人的宮女太監都不得靠近半步。
所有拜帖也都被拒之門外。
足足五天。
大阿哥府的大門才算敞開,原本頹廢絕望到了極致的大阿哥理了發、剃了胡子,穿上金黃色的皇子朝袍。又是個英挺俊逸的少年郎,隻是那眉眼之間門再找不回以往的陽光開朗。
反而深沉內斂了許多,偶爾一個刀子般鋒利的眼神過來,還頗有那麼幾分肅殺的味道。
大福晉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地站在他身邊。
怎麼看,怎麼有點低眉順眼的意思。
讓眾人不由猜測,這五天裡,她到底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啊呸!是到底多苦口婆心,才終於說服大阿哥,讓他願意走出大阿哥府往宮中請個安的。
伊鳳:……
沒勸,還拚命壓著呢。
要不依著那急性子,第一天就要演一場看破想開,有沒有能耐都要為大清做貢獻,都要當皇阿瑪好大兒。
真·膽大包天,把他千古一帝的爹當傻子糊弄。
隻是真話吧,不方便說。說了呢,也不被人相信。這不,他們夫妻倆才一進太後的寧壽宮,就發現今天的人來得格外齊。
許多沒資格給太後請安的答應、常在們都充當了主位娘娘們的宮女。
兩人一進殿,各種意味的眼神就刷地一下盯過來。
主座上的太後微微皺了下眉,接著就笑嗬嗬跟伊鳳招手:“胤禔跟嘎珞來了啊,快來人看茶,上咱們大福晉最喜歡的六安瓜片。”
“孫媳多謝皇瑪嬤抬愛。”
太後笑:“你可是哀家現在唯一過門的乖孫媳,素日裡又對哀家頗多孝敬。不疼你,又疼哪一個呢?”
“看見了吧?”伊鳳得意洋洋地衝著胤禔昂頭:“本福晉可是有皇瑪嬤撐腰的人,爺以後可得小心在意,不能欺負妾身。”
所有人等目光再度聚焦,齊齊盯著胤禔。
生怕錯過了他哪怕一個眨眼。
胤禔樂:“是是是,知道了,福晉靠山強大,爺誠不敢惹。畢竟皇瑪嬤站在你那邊,額娘站在你那邊,連兩個格格都跟你一個鼻孔出氣。惹了你,爺豈不是要眾叛親離?”
伊鳳淡定點頭,一臉你識相就好的表情。
看得太後忍俊不禁,其餘人等思量無數。過半人覺得伊鳳在強顏歡笑,畢竟皇家不興和離。莫說守活寡,就是真成遺孀也沒有再一嫁的說法。生死榮辱都係在大阿哥身上,就算受了委屈也隻能幫忙遮掩。
真·含垢忍辱。
另一部分人雖也唏噓感歎,卻覺得這對伊鳳來說未必是壞事。大阿哥這把功勞大破了天,日後封爵必然高。夫貴妻榮的,她至少能混個王妃當當。
原本她連生兩女,傷了身子短時間門不能有妊。
出了孝期就得左支右絀防著,拚了老命抓緊生嫡子。現在大阿哥一病,什麼美人也有心無力了。她生的一雙格格成了大阿哥唯一血脈,立即尊貴、寵愛都倍增不算,日後還沒準沒了撫蒙之憂。
伊鳳也不管眾人是何想法,隻全程溫婉大方微笑,寸步不離胤禔左右。
出了寧壽宮,就往乾清宮。
打算完事再往延禧宮給惠妃娘娘請安,接了兩個小的,一家子往莊子上好好住幾日。
名為散心,實則玩耍。
算是胤禔彌補他出征數月,沒能陪在兩個女兒身邊的歉疚。可惜才行半路,還沒到乾清宮呢,就被逃課等在路邊的胤禛給攔住了。
驚!好好學生竟逃課,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伊鳳心裡震驚如排山倒海,直接腦補出新媒體標題。
而胤禛渾然不覺,隻眼含熱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大哥:“我都聽說了,大哥莫憂。咱們大清物華天寶,人才濟濟,肯定能找到良醫的。倘,倘若不能,大哥也不必難過。還有弟弟呢,實在不成,日後弟弟將自己嫡長子過繼給大哥。”
“讓他孝順大哥大嫂,護著愛藍珠跟瑚圖裡宜敏比,給大哥大嫂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