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鬥未成呀~
滿心鬱悶,想借機發泄一二的胤禛遺憾。又著人取了棋盤,要與弟弟們手談。至於勞什子的人事宮女?爺忙著招待盛意拳拳的弟弟們呢,哪有心思理會那些?
乾西五所,哥幾個手談到二更。
還是胤襈反複勸說,堅持明兒是四哥的好日子,不宜晚睡。把棋盤當了戰場,恨不得把狗老四殺個片甲不留的胤禟才終於遺憾住手。
兄弟四個排排躺,在胤禛床上睡了一晚。
德妃知悉後,又失手碎了手中杯盞。她身邊的嬤嬤勸:“娘娘,時候不早了,您也早些安歇吧。明日,四阿哥還要給您磕頭呢。”
“對,本宮得養足了精神,明兒胤禛還得給本宮磕頭呢。”
德妃咬牙,終是漸漸平複了情緒。
貴為皇後如何,把本宮的兒子養的跟她更親又如何?斯人已去,隻留黃土一抷。到最後,還是本宮被四阿哥叩頭,被他福晉敬茶。
活到最後那個,才是贏家。
德妃如是想著,當天夜裡的夢都甜美了幾分。
不想翌日清早,換好了吉服的胤禛往乾清宮給皇上行禮。康熙便歎:“好啊,咱們四阿哥也是娶福晉大漢了。若你皇額娘尚在,一定很開心。”
“她生前,最惦記的就是你了。如今你順利大婚,她若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胤禛趕緊跪下:“皇額娘撫育之恩如山高海深,兒子矢誌不忘。時值兒子成婚,不知道能不能去奉先殿給皇額娘磕兩個頭。告訴她,兒子娶親了,正是她為兒子選的福晉。”
康熙點頭,道了句你有心了,不枉你皇額娘疼你一場。
胤禛隻肅容:“這是兒子應該的。”
然後就往寧壽宮,接著奔奉先殿。最後,才是他生母的永和宮。
德妃精心打扮許久,就等著好好囑咐兒子幾句,結果卻聞聽人家已經先去了奉先殿,給他皇後養娘報喜去了。
“應該的。生恩不如養恩大,到底是先皇後兢兢業業許多年,把四阿哥拉扯成人的。”
完美微笑,如是敷衍的同時。
德妃心裡都恨到滴血。
果然,不養在膝下的兒子就是不親。今天這樣的日子,那逆子竟為了個死人這般給她沒臉。
奉先殿內,胤禛恭恭敬敬對著養母的牌位磕頭:“皇額娘,兒子今兒就大婚了,新娘正是您給選的烏拉那拉氏。您放心,但凡她循規蹈矩,莫做過於逾越事,兒子看著您的麵子上也會遷就一二。”
“也會努力與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過成您最期許的幸福模樣。”
香煙嫋嫋直上,像孝懿皇後在回複他。
直讓胤禛激動落淚,到永和宮時,眼角還有些微紅。德妃瞧在眼裡,心中的悲憤更如山呼海嘯。
若不是還存著一絲理智,她今兒又得稱病讓胤禛在外頭跪一段時間。
當然也隻是不罰罷了。
連句祝福的話都沒有,隻讓他趕緊過去吧,彆誤了吉時。
滿人行‘昏’禮,皇子又沒有親迎的說法,又怎會誤吉時?胤禛苦笑,覺得心裡那點子關於他為何先去了奉先殿的解釋不說也罷。
新郎官滿心悲苦,麵上卻還得滿帶笑意地回乾西五所。
生怕露出絲毫不妥來,讓人誤會他對福晉不滿。
結果才到乾西五所左近,就見兩個小紅人齊齊向他奔來:“四叔~恭喜恭喜,新婚之喜~”
“恭祝四叔新婚,願您跟四嬸珠聯璧合、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瓜瓞綿綿、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小瑚圖裡宜敏比今兒小嘴兒跟爆豆兒似的,不停說著吉祥話。
詞彙量之豐富,把胤禛都給造懵了:才幾日不見,小侄女居然這麼厲害了嗎?
就是……
小丫頭看他的眼神有點怨念?
呃,終於反應過來的胤禛笑:“蘇培盛,還不快給你二格格拿紅封來?”
“對!”小格格叉腰,“本格格剛剛說了三十六個吉祥詞兒,一個詞一個紅封,我覺得是應有之意。”
愛藍珠瞪她:“你沒去搶錢,是因為搶錢沒有這個來的快嗎?”
“昨天咱們就說好了,今兒你給四叔說吉祥話,回頭姐姐給金錁子。怎麼著,你這小貪心鬼還想兩頭吃?”
瑚圖裡宜敏比眼睛轉了轉:“這,這可不是敏□□動要的。是四叔心中歡喜,主動給敏敏沾喜氣。”
“對對。是四叔感於珠珠跟敏敏用心,非要給你們沾喜氣。”
蘇培盛素知主子對直郡王一家看重,聞言還真現取了七十二個紅封出來,要給兩個格格一人一半。
愛藍珠不但沒接,還皺著眉頭瞅著她四叔,老氣橫秋地歎:“看來昨天珠珠那信,算是白寫了。四叔啊,根本是個教不乖的。”
以後都要養活一整個府邸的人了,還這麼大手大腳……
胤禛低笑,所有的煩悶憂愁都在這滿是擔憂的幼圓大眼裡消失殆儘。人和人之間,果然也是講緣分的吧?
他跟生母,就天然差了點。
以至於再怎麼努力親近也是枉然。不過,也正是如此,當年皇阿瑪才會讓他暫留大哥府上。也才有了他們這段難能可貴的叔侄、兄弟與叔嫂情分。
尤其這個好侄女,簡直就是他的小良藥。隨時隨地,治愈他任何心傷。
“笑笑笑,你還笑。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哼,等珠珠考察好了,確定四嬸是個會過日子的。非幫著她,把你所有錢都經管過去不可。”
“不然都被你敗了去,我可憐的弟弟妹妹們可怎麼辦?”
珠珠歎氣,滿臉怎麼都不能放心的小表情。
逗得胤禛哈哈大笑,再忍不住把人抱在懷裡:“珠珠乖,彆著急。四叔到底有多少家底,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且敗不完,能給咱們珠珠攢好大一筆嫁妝呢。”
珠珠趕緊搖頭,說打今兒起四叔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養家糊口,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就算不缺,也不能亂撒。
更沒有拿出好多好多,給侄女做嫁妝的道理。
“彆的四叔都可以應你,不管珠珠可不行。咱們雖然沒差幾歲,但在四叔心裡,你就是自家孩子。哪有自家孩子出嫁,不給多多準備嫁妝的呢?”
為了哄騙侄女不在錢財上與他見外,胤禛也是很努力。
隻是好巧不巧,這話被他大哥聽見了。
然後還不等他解釋,他那好大哥就一臉控訴地指著他:“福晉你瞧啊,爺就說老四狼子野心!這不就盯上了咱們珠珠?”
這家夥一直酸啊酸,伊鳳已經很習慣並能熟視無睹了。
她隻歉意笑笑:“怎麼樣四弟?該行的禮數都行過了,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吧?眼看著新娘子也快出發,咱們可彆有什麼疏漏。”
胤禛抬眼,隻看她笑容真誠,聲音含暖。
眼角眉梢之間皆是關切。
直讓他冰冷的心倏然回暖,莫名想起那句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眼前這個長兄雖然瞧著不著調了點,但滿心赤誠。
長嫂如母一般,不,是比他生母還上心。又是送銀子,又是幫忙操辦的,處處儘心,且不求回報。
“謝謝嫂子,一切都準備停當了,再無絲毫闕漏。”
伊鳳放心點頭,道了句那就好。
日影漸漸偏西,不斷有人回稟說新娘子拜彆父母了,被女官馱著上彩輿了。儀仗隊伍到了紫禁城外,所有人下馬,隨彩輿而往乾西五所這邊來了。
一聽這話,愛藍珠跟瑚圖裡宜敏比可就坐不住了。姐妹兩個手拉手,小炮仗一樣往出衝,要去看新四嬸。
看四叔怎麼鐸鐸鐸三箭射在轎門子上,把新娘子迎進門的。
知道勸不住,伊鳳也不費那個口舌,隻囑咐人一定一定護好了小主子們。
然後啊,她就隱在人流裡細細瞧,看滿心激動但是強裝鎮定的胤禛射了轎門。一身吉服的新娘子在喜嬤嬤的攙扶下出了彩輿,走上麻袋鋪就,象征一代接一代的麻袋路。
跨火盆,跨馬鞍,一路來到正廳行了拜堂禮。
一對新人又被簇擁著往新房。
在一眾小皇子的‘掀蓋頭,掀蓋頭’的呐喊聲中,胤禛提線木偶一樣,被喜娘指揮著用喜稱挑起喜帕,新娘子含羞帶怯的小臉兒就映入眾人眼簾。
很符合長輩審美的鵝蛋臉,杏核大眼,櫻桃唇。
四福晉的長相還是很不錯的。
隻是……
康熙二十年五月十三日生的她,比胤禛還小了三歲,如今才虛十二歲罷了。
擱在現代,小學都沒畢業呢。
在大清就已經是一府主母,得做好一個皇子福晉的本分了。
伊鳳心中感歎,連看後頭的結發、合巹、吃子孫餑餑都有些意興闌珊。所有人都被勸著往前院吃席,她特意留了幾步,想與新娘子打個招呼,略安撫幾句。
房門就吱嘎一下被推開,她家好大女笑嘻嘻推門進來:“給嬸子請安,我是四叔最喜歡的侄女愛藍珠。四叔前頭敬酒忙,我,我就自高奮勇替他來照顧新娘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