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孩子們都一邊兒玩去了,烏拉那拉氏才撫著肚子輕笑:“弟媳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皇阿瑪就……但大哥大嫂且放心,不管如何,弟媳跟我們爺總歸是與您們站在一處的。”
“對對,福晉說得對。”胤禛拿著帕子與她擦了擦唇角,笑得一臉溫柔。
事兒都已經出了,瞞也瞞不住。
再說,胤禔也沒想瞞著。聞言輕嗯了聲:“四弟跟四弟妹有心了,不過暫時還不用。你們隻靜觀其變,到必要時跟著強烈反對就是了。”
哈???
烏拉那拉氏有點懵,胤禛卻隱隱有些明白:“最近,皇阿瑪一直在研究怎麼封賞、提拔水師營的有功將士。這是……說起珠珠跟她那個女伴讀了?”
胤禔輕笑,淡定地扔下一枚炸·彈:“皇阿瑪有意封珠珠為固倫公主,被爺給拒絕了。因為比起固倫公主,爺更希望她能招婿承爵,成為下一任的直親王。”
“那……”胤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皇阿瑪跟太子是怎麼個反應?”
“皇阿瑪當時被震驚了吧?並沒有說話,都是太子在嘰嘰歪歪。說什麼荒唐,不合祖製。甚至忍痛割愛,願意將嫡三子過繼給爺。若爺瞧不中,選老三家的弘晴,或者弟妹腹中這個都可。”
反正就勸他趕緊打住,熄了這荒唐心思,還是過繼個侄子繼承香火的千年老調兒唄。
“把爺氣得不行,直接跟他拍桌,好一通質問。然後……”胤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後一個激動順嘴禿嚕了句,讓皇阿瑪彆糊塗。彆放著珠珠這樣優秀的人才不用。而讓些個腦滿腸肥的紈絝子弟竊居高位,屍位素餐……”
胤禛就好奇,特彆的好奇:“你這樣,皇阿瑪沒打你麼?”
呃……
倒是衝過來踹了一腳,現在屁股還隱隱作疼。但這種話,能當著弟媳的麵兒說麼?
能麼能麼?
要臉直親王冷哼:“你小子冒著被皇阿瑪訓斥的危險過來,就是為了蹭點羊排加上嘴欠幾句的?爺看你是吃飽了撐的,需要做點運動好好消化一二了。”
然後也不等他反抗,就老鷹捉小雞似的,將人擰到了旁邊的寬闊地帶。拳來腳往地開始切磋,更精準點說應該是單方麵磋弟弟。
胤禛就算再怎麼勤加鍛煉,也比不過幾度率軍征戰,有勇冠全軍之稱的胤禔啊。不出幾十招就氣喘籲籲投降:“不成了不成了。大哥龍精虎猛,弟弟甘拜下風。下回,哦不,再沒有下回了。”
以後他就是再怎麼好奇,也絕不嘴欠。
胤禔冷哼一聲,到底放過了他。
兩人進了胤禔書房,胤禛才又道:“如今,皇阿瑪雖令大哥閉門思過,但對外的說法卻是你連年漂泊於海上不慎引發了舊傷。需要好生休養一段兒,等閒不得打擾。”
“遍賞水軍之事,也暫時擱置,說是要仔細思量。這,這明顯就是在等大哥認錯,以大哥的態度來決定後續安排。”
胤禔點頭,同時表示認錯,他是不會認錯的。
隻靜觀其變。
“等朝野齊反對,紛紛上表參奏爺,貶損爺家珠珠。將咱們爺倆踩成癩~□□,自然觸底反彈,否極泰來。”
為防四弟心有不忍,反而破壞了他的大計。胤禔還各種耳提麵命,讓他千萬千萬彆狠不下來心。
胤禛扶額:“大哥這就是難為弟弟了,畢竟弟弟與珠珠感情好,朝野之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弘暉在無逸齋與人打架,被挑撥離間的時候,都拿珠珠舉例子。”
“問他有什麼可豪橫的?身為嫡子也不被自家阿瑪疼愛,兄弟兩個加一塊兒,也不如個堂姐受寵。也不知道是堂姐才是親生的,還是某人和他弟弟不是親生的。”
氣得小家夥一頓亂拳過去,直接把人打成烏眼青。鬨騰到禦前還不消停呢,連說對方欺負他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汙蔑他大堂姐?
那就是欠打,再說還打。什麼時候不說了,這事兒才算完。
結果,那個倒黴催的宗室子剛挨了弘暉的打,緊接著又遭了皇上的罰。回家之後,還被罰跪、挨揍、訓誡等。生從小霸王變成個慫的,再不敢輕易惹無逸齋任何一個。
他們一家上下都是堅定的大格格黨,心疼她都還心疼不過來,哪能舍得貶損?
胤禔瞪他:“那就好好心疼,舍不得她每日裡起早貪挖,殫精極慮。把女兒家最美好的年華都耗在朝堂政務、勾心鬥角上。”
隻一味反對就完了。
胤禛深深懷疑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但他大哥堅持。他也隻能點頭應了,然後密切關注著。
正炙手可熱的直親王病了?
那必須表一波關心、孝心啊。便有皇命在,不好過於打擾,心意也得到。沒想到直親王那般平易近人,竟拖著病體接見了每個上門拜訪的。
什麼?
您身子其實無大礙,隻是心病難除?
奴才/微臣願效犬馬之勞,等等!您彆說了,奴才/微臣實在做不到啊!從滿心歡喜到魂不守舍的距離很近,也就進出直親王府那麼遠罷了。但一進一出間,眾人變化實在過於明顯,難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不出兩三日,彈劾直親王不遵祖製,妄圖讓嫡女招贅承爵,混淆皇家血脈的折子就雪片般飛向了康熙的禦案。
漫天反對中,隻莊親王博果鐸頷首:“那福珠格格雖為女兒身,但立下不少蓋世功勞,足以讓無數男兒自慚形穢。頗有其父之風,確確實實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好兒孫。由她承爵,雖有些意外,但卻最恰當……”
“荒唐,胡鬨!莊親王爺切莫胡言,先帝爺親書的內宮不得乾政的鐵牌還懸於交泰殿、十三監,囑後世子孫引以為戒。王爺您……”那禦史也是頭鐵,竟開口就戳了莊親王博果鐸傷口:“您不能因為感同身受,就在這等大事上胡言亂語,壞了祖宗規矩。”
有道是當著瘸子莫說短話。
莊親王妻妾滿院,辛苦耕耘。結果忙活了一輩子就隻得了三朵金花,無子是他生平最痛,沒有之一。如今被禦史當著滿朝文武來了這麼一句,他焉能不惱?
當即罵了聲姥姥,然後就飛腳衝對方踹過去。
他逃,他追,還邊追邊咆哮。
就在金鑾殿上,當著康熙跟文武百官麵前演了好大一場。躲閃不及,生挨了好幾下的禦史委屈,莊親王比他哭得還大聲呢:“咆哮朝堂是咱不對,可,可這龜孫指著和尚罵賊禿,哪個能忍?”
“可憐我求子一生不得子,本就愧疚、羞赧已極,偏生那混賬王八羔子孩子……皇上可得給臣兄做主,狠狠收拾那個吃人飯不唚人話的。”
康熙才一皺眉,他就哭起了瑪法太·宗,哭他那為大清南征北戰,為大清入主中原立下赫赫之功,卻早早去了的阿瑪。
哭得康熙滿心煩躁,卻還不得不耐著性子走下禦座,溫言安撫。
言說那禦史雖言語不謹,卻絕不是針對皇兄你。
是胤禔那混賬妙想天開,竟要以嫡女為世女,破壞祖宗規矩雲雲。
莊親王博果鐸困惑拭淚:“這,這話說的,雖咱們大清立國至今還真沒有女子承爵的先例。但咱們打立國以來,也從未有過福珠格格那般對社稷有大功者啊!”
“光那蒸汽船跟她這兩年所立下的無數戰功,都夠直接封王了,更何況隻納婿襲爵呢?”
“至於說混淆皇家血脈的更是屁話,那些皇子皇孫的後院可能不乾淨。但福珠生的孩子,卻必然流著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血。”
一語驚朝堂後,博果鐸又得意洋洋道:“再說了,那些寧可過繼都不招贅的,多半怕女兒立不住,贅婿狼子野心。待嶽父母百年後,贅婿獨攬大權,又生出歸宗心思,鬨得竹籃打水。可福珠豈是那等軟柿子?大清不倒,又哪個贅婿敢起那等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