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坦白’(1 / 2)

胤襈?

康熙擰眉,再沒想到那林子鈺幕後之人竟跟他扯上了關係。畢竟他自小在惠妃身邊長大,受其照顧頗多。連其生母衛氏那個妃位,都是惠貴妃開口幫著求的。他對惠貴妃母子一直感激頗深,且視他們為依靠。

好端端的,該不至於自毀長城且損人不利己。

但……

經曆了好大兒自服絕嗣藥的騷操作後,康熙整個人都恍恍惚惚,再不覺得有什麼事兒是不可能的了。

他皺眉思索片刻,到底還是喊來了胤禛那個斷案小能手。

唔,保泰忠心有,但能力實在欠缺了些。才這麼幾日,就把林子鈺那個最重要的嫌犯給審死了。再讓他負責下去,天知道會不會線索儘斷。

保泰:……

在刑部多年,胤禛早就成了個明察秋毫的斷案高手。從知悉林子鈺冒死告禦狀,把大哥掩藏了十幾年的秘密悉數告知皇阿瑪的那天起。他就一直默默調查著,儘可能地搜集證據,先把那林子鈺釘死在居心叵測甚至誣告上。

再等皇阿瑪消消氣,問出大哥如此決絕的真正原因。

勸著他誠懇些,認認真真地給皇阿瑪認個錯,先走出宗人府再做計較。

雖然那林子鈺籍籍無名,最值得稱道不過是四十二年中了進士、四十四年受雇成了二侄女跟九弟的大掌櫃。數月之後便失去蹤跡,再有消息就是在聖駕往暢春園的必經之路上。

可供調查的東西少之又少,但胤禛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什麼事情但凡做過,就一定會留下些許痕跡。

隻要大膽假設,耐心求證。

找到相關證據、證人,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林子鈺那邊線索少,不好查證,那就從暢春園或者皇阿瑪身邊入手。能準確掌握帝蹤,避過那麼多侍衛讓那林子鈺順利到達禦駕前,可不是等閒之人能辦到的。

可惜……

胤禛皺眉,可惜皇阿瑪恐他有所偏頗,竟直接繞過他把事情交給保泰。讓他無法合理合法地接觸一應嫌犯與可能關聯之人,無法進一步核實。

隻能整理好這些,回頭找保泰堂弟喝喝酒了。

胤禛正搖頭歎息呢,就有乾清宮伺候的小太監過來傳話:“皇上有命,雍郡王即刻往乾清宮見駕。”

“兒臣謹遵皇阿瑪口諭,這就前往。卻不知皇阿瑪匆忙相召,所為何事?”

他問話的同時,他身邊大太監蘇培盛趕緊拿了個大大的紅封塞進那小太監懷裡:“辛苦公公來這一趟,給公公吃茶。”

小太監雖不顯,但卻是梁九功相中的小徒弟。

特特派來,就是為了給四阿哥些許提點的。四阿哥不問,他還得想法子透露一二呢,更何況還有這麼大個紅封?

小太監笑:“蘇公公客氣了,小的前來就是來給雍郡王傳口諭的。裕親王早早進了宮,跟皇上稟報,那林子鈺受刑不過已死。咽氣前留下些許供詞,皇上殊為震驚,命人宣雍郡王見駕。”

心心念念的機會說來就來,胤禛喜出望外。

果然,到了乾清宮昭仁殿後,皇阿瑪毫不囉嗦,直接就把那張寫滿了鉛筆字的所謂供詞交到了他手上。

“八弟府上?”胤禛眉頭微皺,也是唬了一跳。

不過他跟康熙意見一致:“八弟自幼長在延禧宮,多受惠貴妃娘娘照拂。他也向來對娘娘至孝,對大哥萬分尊崇。不管從感情還是利益的角度,他都沒有坑害大哥的理由。”

“當然,世事無絕對。有些時候,看似不可能中往往隱藏著真相。而且這上頭寫著八阿哥府,可並非八阿哥。也許,這幕後之人隱藏在八弟府中,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到底是什麼,兒子也不敢擅做定論。隻請皇阿瑪開恩,允許兒子參加到調查之中。讓兒子能用自己這些年所學把幕後黑手抓出來,還事實以真相。就,就算大哥有些事情上處理的過於不妥,也不是歹人肆意坑害皇親的理由……”

胤禛跪下,又雙叒叕自動請纓。

這一次,康熙沒有反對。

而是嚴肅認真地看著他:“既如此,此事便交於你。望你仔細查驗,無枉無縱,也無故意偏頗。否則自此而後,你就彆想再回刑部。就算日後朕大行,也會留遺命於新君,斷不許藐視律法之人司國家法度之事。”

直接釜底抽薪。

徹底攆出大清司法界警告。

這麼多年下來,已經漸漸愛上為苦主申冤、將歹徒正法,積極推進滿漢同法等的胤禛:!!!

結結實實被威脅到,再度跪下,肅容正色道:“皇阿瑪放心,兒子雖不才,卻一直兢兢業業辦案,從未敢對大清律有絲毫褻瀆冒犯之心。”

康熙點頭:“朕相信你,也盼著你能不辜負這份信任。彆像你……”

彆像你大哥似的,說的都比唱的還好聽。結果……

康熙狠狠皺眉,一想到那逆子,心裡就忍不住怒火翻騰。頭痛欲裂,眼前都隱隱有些發花。

胤禛大驚,趕緊喊太醫。

一番診脈之後,太醫瑟瑟縮縮縮道:“微,微臣啟皇上,您這……這屬於情誌刺激,暴怒血菀於上……頗,頗有些中風之兆,還請萬萬保重龍體,免得……免得情況愈發嚴重,致暈厥仆倒。”

現在全京城誰不知道啊?

皇上最最疼愛的直親王自己給自己吃了絕嗣藥,還誆騙皇上是因為當年舊傷而導致這麼些年直親王府再沒有新生兒誕生。

將一代帝王傻子般戲耍,皇上暴怒,鬱結於心。

卻不許任何人提及,前頭勸著他舒緩心情,以身體為重的幾位同僚都多多少少挨了板子。倒黴催的太醫既不敢隱瞞皇上病情,又怕自己一腳踩在皇上痛腳上,也被拉上行刑凳。

再沒想到皇阿瑪病情能有這般嚴重的胤禛大急,伺候他喝了藥之後,就趕緊出宮。一路快馬加鞭,往宗人府大牢方向而去。

“四弟,你……你該不會也被皇阿瑪關進來了吧?”伊鳳驚恐,小疑問脫口而出。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看得胤禛唇角微僵:“大嫂誤會了,如今弟弟被皇阿瑪任命徹查林子鈺狀告事。此番是例行訊問,並非被關。”

啊這……

嘿嘿。

胤俄興奮搓手:“爺就知道,虎毒不食子。皇阿瑪就算再怎麼生氣,也舍不得將咱們哥幾個關在宗人府大牢太久。這不就派四哥來了嗎?”

胤禛冷冷一眼掃過去:“爺來,與你什麼時候能出去有何乾係?”

“這不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麼!皇阿瑪若不是有心放過,又怎麼會讓四哥這個老鼠來守米缸?嘿嘿,全大清哪個不知道,四哥最最崇敬大哥啊!”

啪啪!

胤禛連拍了他那大腦門兩巴掌:“清醒了沒?想起爺不僅崇敬大哥,還在刑部曆練多年,最是公正嚴明,執法如山了麼!”

說完,他瞧也不瞧胤俄那怒氣衝衝的臉,隻對大哥拱手:“弟弟有些話要與大哥單獨說說,還請您與弟弟來外間詳談。”

胤禔安撫地拍了拍伊鳳手背:“福晉莫憂,爺去去就來。”

“爺……”伊鳳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咬唇:“要不……”

要不你還是坦白從寬,把我招出去吧!

橫豎我輩子為人,什麼如何富貴,什麼新奇新鮮的都體驗過了。能以一己之力,讓大清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瞧著你年紀輕輕當上直親王,兩個女兒文韜武略,各有其才。

真的,真的於願已足了。

看出她這未儘之意的胤禔皺眉,難得與她發了脾氣:“胡鬨!四弟找爺有正事,你個婦道人家跟去作甚?”

“伊爾根覺羅氏,你莫以為爺好性兒便任性妄為。否則惹惱了爺,仔細爺前腳出了宗人府大勞,後腳就往伊爾根覺羅氏府上理論。問問嶽父到底如何教養的,縱著你這麼膽大包天……”

胤禔難得囉嗦,把嶽父母和兩個女兒都捎上。

反常到讓所有人目瞪口呆,胤俄甚至直呼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瞧見大哥一振夫綱。

伊鳳卻聽得分明,這貨怕她真去找皇上坦白從寬,跟她這放狠話呢。若她真敢豁出去自己一條性命,保住他們父子個,他也絕不會領情,還會遷怒她的家人和孩子們。

伊鳳怕怕地舉手投降:“好好好,不去就不去,爺你莫生氣,莫讓弟弟跟孩子們看了笑話去。”

知父莫若女。

愛藍珠跟瑚圖裡宜敏比雙雙擰眉,總覺得阿瑪和額娘剛剛那番話之間,隱藏著點什麼她們姐妹兩個所不知道的秘密。

可惜此時此地,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她們也隻好壓下滿心疑惑,一左一右的扶著自家額娘,安慰不迭。

另一廂,胤禛把胤禔帶到了一間乾淨屋子裡後,就直直給他跪下。唬得胤禔往後一跳:“好好的,四弟這是在做什麼?”

“不好,一點都不好。”胤禛搖頭:“自從大哥入獄之後,皇阿瑪每日裡又氣又惱。怒火攻心之下,竟有了中風之兆。弟弟來之前,剛伺候他喝了藥。”

“什麼?”胤禔大驚,死死擰住他的衣襟:“怎麼回事,你給爺說清楚!”

“大哥應知,皇阿瑪一直以有你這樣的兒子為傲。除了太子之位,他老人家可以說給了您能給的,您想要的一切。驟然之間,讓他知道一切,一切竟都是戲。他所有的愧疚心疼,都是來自於好大兒的將計就計,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可便是如此,他老人家也一直維護您的名聲。便被萬千誤解,也硬是咬牙沒透過一字半句。隻給了所有人等口諭,命不許求情。偏偏九弟、十弟、十四弟以死相逼,這才氣得皇阿瑪失去理智……”

胤禛眼角含淚,思路清晰地把自從他們一家四口被關進宗人府大牢之後,皇宮朝堂所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包括太子因何被禁足,林子鈺身死,臨終口供劍指八阿哥府等。

然後才喟然一歎:“皇阿瑪再如何身強體健,也已經五十有五了。連番打擊之下,怒火頻發,就……太醫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老人家一定一定注意莫再動怒。可弟弟覺著,他這心結未解,想起來便是……”

“又哪裡是輕易勸解得了的?解鈴還需係鈴人,還得大哥你出麵把話說開,解了他心裡這個結。再行僵持,不管是對您還是對皇阿瑪都有害無益。”

胤禔狠狠撓頭,思索半晌,到底頹然道:“行吧,你贏了。速去安排,爺這就與你一道進宮見皇阿瑪。”

“那您……”

不會再固執己見,惹皇阿瑪再動肝火了吧?!

胤禛遲疑,有些猶疑地看著他。

結果被狠狠瞪了一眼:“放心吧,那不僅僅是你的皇阿瑪,也是爺的。隻有他老人家千秋萬載,咱們這些個皇子阿哥們才能肆無忌憚。就像老八不會自斷臂膀一樣,爺也不會自掘墳墓。”

胤禛長出一口氣,趕緊讓人準備給他家好大哥沐浴更衣。

胤禔眨眼:“洗去滿身疲憊,免得皇阿瑪見了擔憂嗎?可爺覺得這次第,適當示弱賣慘反而會起奇效。”

橫豎父子爺們,也不必太計較什麼臉麵不臉麵。

自從得知福晉的夢境之後,胤禔可明白悶聲發大財的道理了!可惜斬草未除根,大好計劃竟然被林子鈺那混賬王八羔子給捅了出來。

否則的話,他跟自家皇阿瑪肯定能成為千古父子榜樣。

額。

胤禛扶額:“大哥所言甚是,不過你這好衣服、好乾淨的,一點也瞧不出憔悴疲憊的意思來。這麼到皇阿瑪麵前,可能不但適得其反,還連累保泰堂弟。”

胤禔悻悻摸鼻,到底還是聽了他家四弟的。仔細沐浴,刮了胡子,又換上一身侍衛的衣服。

大搖大擺隨在他身後就要進宮,嚇得保泰差點給這哥倆跪了:“四哥哎,弟弟知道你一心想著讓皇帝叔叔跟大哥重歸於好。但,但咱們也不是這個乾法啊!”

“大哥可是皇上親自下令關的,沒有他的命令,誰敢將人擅自帶出,還帶進宮中?”

這萬一有什麼差池……

後果嚴重的,保泰不敢想。

但阿瑪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一定彆恃寵而驕。兢兢業業辦事,忠心耿耿跟著皇帝叔叔。保泰可牢牢記在心裡,片刻不敢或忘。

因此上,不管胤禛再如何保證。甚至願意簽字畫押,扛下所有責任,也不能讓他通融半點。無奈之間,胤禔隻能給了他個手刀,將人打昏了過去。

然後才對目瞪口呆的胤禛道:“趕緊走著,不然等他醒了事情才真真鬨大了呢!”

胤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真·萬萬沒想到大哥能這麼莽係列。

不過事已至此,就……

就看著大哥真能一舉說服皇阿瑪,父子兩個冰釋前嫌吧。

對此,胤禔自己都沒有把握。

咳咳。

他主要不確定皇阿瑪被他氣成那個樣子後,還能不能有耐心聽他細細講完。

事實上,真沒有。

康熙用過藥之後,迷迷糊糊睡了個把時辰,正批著奏折呢,就聽梁九功說四阿哥求見。康熙知道他去了宗人府大牢,還以為給那林子鈺驗屍之後有甚新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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