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伏危見他麵色隻是蒼白了些,和往常時候並無什麼不同。
他知道自己的劍寒氣太重,卻不想自己已經卸了靈力,對方竟然還能被凍成通紅。
想到這裡他微皺了皺眉。
“你要是一會兒實在受不了就將劍還與我,不要勉強。”
陸嶺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不覺得冷,而是燙。
千年靈劍生了靈,他一碰便燙灼得好似靈魂都被焚燒。
好在上麵沒有覆上劍意,隻要他用靈力隔開便不算太難受。
他深吸了一口氣,額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也還是咬著牙很慢得將剛才謝伏危演示的那套劍法給複示了一遍。
動作雖慢,但每一式都準確無誤。
在最後一式結束後,陸嶺之咬著唇忍住疼痛,雙手恭敬得將謝伏危的劍遞還了過去。
青年看著少年掌心紅得厲害,和凍傷不大一樣,反而像是被火給燎了。
當他想要細看的時候,陸嶺之先一步收回了手,恭順行了個禮便回到了座位坐下。
謝伏危指腹摩挲了下劍柄。
人握住的地方一般都會殘留著餘溫,隻是少有會這般滾燙。
他的眼眸閃爍了下,隱約覺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卻探知不到分毫。
謝伏危緩緩將劍推送到了劍鞘之中,聽到了什麼動靜後抬眸往下看去。
蘇靈見陸嶺之回來後,一眼便瞧見了他白皙的雙手緋色一片。
她嚇了一跳,連忙扣住他的手腕給他渡靈力。結果和之前一樣,怎麼渡都沒有效果。
蘇靈見靈力也沒用,感覺到他燙得厲害,實在沒辦法,她隻得低頭胡亂給他吹了下,希望這樣能夠讓他舒服點。
謝伏危薄唇微抿,覺得那畫麵實在礙眼,便斂了眸沒再看。
隻是他一低頭,便瞧見了自己握著那劍柄的手也被燙灼了一片淺淡緋色。
……
因為昨日謝伏危說了要她等著,一會兒帶她去萬劍峰幫她洗髓。
今日她並沒有讓林一過來接她。
下了學府後,蘇靈便在峰門那裡等著了。
陸嶺之原是想著今日尋個機會帶蘇靈去清竹峰,不想謝伏危比他先了一步。
【你要去萬劍峰洗髓?】
少年是靠金蝶傳音的,並不是他真正的聲音,因此聽不出任何語氣區彆。
隻是蘇靈瞧得出他的神情失落,眉眼懨懨。
“你知道的,我們小南峰貧瘠,然後我藥浴所需的靈植品階太高,我師父湊了快一個月了都還沒湊齊。”
“昨日我去了一趟萬劍峰,謝師兄便與我說了這事,我想著我與他既是劍侶,這種事情自然也沒什麼。於是便答應了,正好也給我師父省下一筆。”
蘇靈怕陸嶺之誤會,便將事情前因後果與他仔細說了一遍。
“抱歉啊小靈芝,我真沒想到你今天也有事打算叫我去清竹峰。”
“是很急的事情嗎?要是是急事的話我洗髓過後立刻過來可好?”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你洗髓過後身體會很虛弱,你好好休息,不用特意趕過來。】
少年搖了搖頭,額前的頭發細碎,將他的眉眼遮掩了幾分。
他眸裡的神情看不真切。
【是我晚了一步。】
蘇靈聽了一頓,剛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那抹藏青色的身影映入了視野。
“師妹。”
謝伏危站在不遠處沉聲喚了一句,視線卻隱晦地掃向了青衣少年。
【蘇靈你不用管我,謝師兄已經在叫你了,你趕緊過去吧。】
少年勾唇笑得溫潤,一身青色衣衫將他襯得更加柔和美好。
“那,那我得空再來清竹峰尋你。”
蘇靈怕謝伏危等久了,一邊走著一邊回頭朝著他揮了揮手。
陸嶺之彎著眉眼笑著,等到少女的身影同謝伏危一並消失在了視野之後,他唇角的弧度壓平成了一條直線。
麵若霜雪,哪有剛才溫潤如玉的模樣。
竹俞剛授了藥理過來,一到峰門便看到了自家小師弟冷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幾百萬靈石一般。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嗬欠,走過去跟沒骨頭一樣靠在了陸嶺之的身上。
“這前後總共才上了兩天課,沒一天見你是高興的。說吧,今天又怎麼了?”
少年伸手將竹俞從自己身上扒拉開,金蝶也受到了驚嚇,飛落到了他的另一邊肩膀。
【沒事。】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讓我猜猜,你是不是約蘇靈來清竹峰,人拒絕你了你不高興?”
“小師弟其實這沒什麼,任哪個女修突然被約了她們都不會貿然答應的,畢竟這教旁人看到了基本上就是幽會了,更何況蘇師妹還是個有劍侶的,不答應你也是正常。”
竹俞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要想將蘇靈約過來必須得先找個借口。聽師兄的,下次你再找她就說讓她來清竹峰給她師父拿幾株靈植。咱們峰滿山的靈植,隨便拿幾株中階的都比他們小南峰的強。”
陸嶺之心情本就不大好,聽竹俞在耳邊逼逼賴賴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他眉頭皺著,很是不耐,就差沒把“閉嘴”寫在臉上了。
竹俞瞧見了,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他摸了摸鼻子,剛準備閉嘴,便低頭瞥到了少年燙得通紅的雙手。
“你這傷怎麼來的?你被誰欺負了?是不是謝伏危那小子?”
清竹峰的人一向護短,竹俞想到可能是謝伏危昨日記了自己的仇,今日報複在了陸嶺之身上。
他氣的擼起了袖子,說著就往萬劍峰方向過去。
“嘿,我這暴脾氣!敢欺負我清竹峰的弟子,我非過去找他討個說法不成!”
【師兄,我沒事。】
陸嶺之連忙拽住了竹俞,忍著疼痛與他解釋道。
【是我自己弄傷的,和謝伏危無關。】
“真的?”
見陸嶺之點了點頭,竹俞眼神一頓,這才留意到他手上的是燙傷。
應當是和謝伏危沒關係。
“也是,謝伏危一個無心的人要是知道什麼是記仇了,可能這無情道早就破了。”
修無情道之人沒有憎惡愛恨,謝伏危劍心通明更是如此。
竹俞下意識想要繼續追問這傷什麼回事,可見陸嶺之神情懨懨,並不想說的樣子。
也就將心頭的疑惑咽了下去。
“算了,這件事我也不多問了,左右也是一點小傷,你一會兒回峰找點兒藥擦擦應該就沒事了。”
說到這裡,竹俞薄唇微抿,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你想知道蘇靈動情與否用一用那花倒也沒什麼,隻是這花吧,它……”
竹俞自己倒是沒什麼,隻是與陸嶺之說起這種事他或多或少還是覺著有些尷尬。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假意咳嗽了一下,停頓了下這才繼續說道。
“咳咳,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我都是男修,之前去看看倒也無妨。隻是蘇靈是女修,你到時帶她去瞧那花的時候最好屏住呼吸,遠遠瞧上一眼便好,莫要久留。”
【這是為何?】
“這七葉一枝花本質上是一朵情花。”
“既是情花,便不止有辨人情動一處用處。”
“……還能催情。”
陸嶺之怔然了一瞬,而後臉“唰”的一下緋紅一片,脖子根也是。
剛才還因為疼痛而有些蒼白的臉色,霎那間紅若三月桃花,分外嬌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