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謝伏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蘇靈就發現了,眼前的人不僅恃美行凶,而且撩人而不自知。
不同於之前月夜時候短暫的心動,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心跳厲害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一樣。
她不知道謝伏危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她很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
蘇靈努力平複著,可依舊壓不住在聽到對方答複之後悸動不已,腦子裡好似有千萬煙火盛放。
謝伏危也驚愕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個“你”字,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他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他不明白此時湧上心頭的那種戰栗興奮感是怎麼回事,不同於握劍時候的平靜。
他慌亂又不安。
對於心下驟然出現的這種陌生異樣的情緒。
蘇靈額頭抵著謝伏危的額頭,兩人的呼吸也熱,夜幕本就靜謐,一切細微末節都清晰入耳。
青年不知怎麼有些不敢看蘇靈的眼睛,長長的睫羽顫了下,將視線往下。
不想那兩片殷紅柔軟直接撞進了他的視野。
他眼眸晦暗,克製著想要從蘇靈的紅唇上移開視線。
剛才氣氛還好好的,蘇靈故意沒有退回,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曖昧的姿勢。
既然她已經引導他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想要再近一步,想要看看這塊木頭會不會主動一點。
比如伸手抱住她,又或者親吻她。
她正這麼帶著點兒期望地想著,眼眸亮若星辰,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
正在蘇靈耐心等待著對方的時候,那人不知怎麼得突然伸手一把將她給脫推開了。
力道並不大,但是因為太過猝不及防了,蘇靈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退離了兩三步遠的距離。
少女怔然了一瞬,抬眸看向了謝伏危。
他的耳根在鴉色的發間更顯得殷紅如血,原本自然垂放著的受和他本人一樣慌亂地碰觸上了劍柄。
隻有在握住劍的時候謝伏危心情才會平靜下來。
“蘇靈,我可能修行出了什麼岔子,我覺得好熱。你,你離我遠點,我怕我走火入魔傷了你……”
謝伏危一邊說著一邊又往後退開,像是躲避著什麼洪荒猛獸一般躲避著蘇靈。
“今日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洗髓了,我現在特彆奇怪,你等我平複下來,你先回去,我,我明日再來找你。”
被推開的時候蘇靈的確懵了一下,可在看著對方這般慌亂解釋的樣子,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謝伏危,你怎麼這麼可愛?還走火入魔,笑死我了哈哈哈。”
她少有笑得這把開懷過,等到笑夠了她這才走過去主動牽住了謝伏危的手。
青年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蘇靈低頭一看,發現他連指甲都修剪得整齊好看。
“這隻是人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你不用太緊張,放鬆一點。”
“不信你摸一下我的臉,我的臉也很燙。”
她說著還不等謝伏危回應,她先一步將他的手抬起,手背貼在了她的麵頰。
謝伏危眼睫一動,觸手果然一片滾燙。
“……可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喉結滾了滾,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喑啞又低沉,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是因為除了我沒人讓你這樣過。”
蘇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上揚,莫名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
“好了彆磨磨蹭蹭的了,不是要泡藥浴洗髓嗎?天都這麼晚了你趕緊帶我過去吧,不然一會兒天都亮了。”
謝伏危緩了一會兒心跳也正常了,身體也不熱了後,他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見蘇靈催促著,瞧著如今也不早了,這才微微頷首帶著她去了偏閣。
在此之前謝伏危已經調配好了藥浴,又用爐鼎的真火將靈泉保持適宜的溫度。
靈草的藥效已經被煉化融進了水澤之中,隻差最後將手中這幾味稀有的九品靈植放進去,這樣就可以進行藥浴了。
蘇靈跟著謝伏危一進偏閣,先是瞧見了裡頭氤氳縈繞的水霧,同時也嗅到了濃烈的靈植的氣息。
清列甘甜,似雨後草木一般,聞著便沁人心脾。
然而這氣息聞著舒服,可其中效力卻霸道至極。
謝伏危將從白靈那裡拿來的幾株靈植放進了靈泉中,等其融進去了之後,這才垂眸看向蘇靈。
“這藥浴裡我用的全是九品的靈植,全然貼合你的屬性,最適合你不過。”
青年頓了頓,有些擔憂地看著蘇靈。
“隻是其效力要比尋常藥浴要疼痛數倍,你要是受不住就與我說。”
“與你說了就可以不用泡了?”
謝伏危沉默了一瞬,而後搖了搖頭。
“洗髓斷不得。”
“那我受不住與你說做什麼,這不還是得自己硬扛著……”
蘇靈這麼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可還是一字不漏全然入了謝伏危的耳朵。
他掀了下眼皮,很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之前泡藥浴的時候也全是用的九品靈植。
謝伏危當時也疼得厲害,而且和蘇靈不一樣,他的師父並沒有留著為他護法。
因為他早就習慣了疼痛,他受得住。
蘇靈恐怕不行,於是在剛才時候他才這麼說了一句。
可說了之後謝伏危卻不知道該如何緩解對方的疼痛。於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好了,彆皺著眉了。這洗髓是每一個修者都得受的,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蘇靈見謝伏危反而比自己更糾結一會兒疼不疼忍不忍得了的事情,她覺著有些好笑,倒先開口安撫起他來了。
她這麼說著垂眸看了一眼麵前的木桶,裡麵的靈泉已經被各種靈植給沾染上了豔麗的紅,宛若血水。
看著便讓人心悸。
蘇靈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就這麼進去的時候,謝伏危上前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了?”
“衣衫。”
青年不知怎麼又耳熱了起來,他薄唇微抿,視線掃了一下蘇靈領口位置,在瞧見那白皙的脖頸後一頓。
“得先褪了衣衫才能進去。”
蘇靈神情微妙了起來,此時屋子裡隻有她和謝伏危兩人,繞是她再喜歡對方也不可能心大到當著一個異性寬衣解帶起來。
“……你先轉過身去。”
要不是蘇靈這麼提醒了一句,謝伏危可能都沒反應過來。
他一愣,身子有些僵硬地轉了過去。
修者本就五感敏銳,尤其是像謝伏危這樣天生的劍修。就算他轉過身不去看了,但是身後衣料摩擦的聲音oo,清晰入耳。
更要命的是他就算看不到,神識卻能真切得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他甚至能知曉現在身後的少女已經褪掉了外衫,正在解那淺白色肚兜。
白皙的肌膚似玉,氤氳在水汽之中,宛若蒙上了紗幔,若隱若現。
謝伏危指尖微動,磕磕絆絆地用手碰到了冰涼的劍柄。他睫羽顫得厲害,所以細微的聲響像是被放大了數倍,他想要不聽都難。
蘇靈並不知道自己讓謝伏危轉過身去其實毫無作用,而他又不好直說。
在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等著的時候,水聲響動了一陣後,便再沒了動靜。
儘管之前謝伏危說了會很痛,可是蘇靈沒想到會這麼痛。
她剛將手放進去,隻放到了手腕地方,便似削骨一般疼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蘇靈緊咬著嘴唇,忍著沒有出聲。而後漸漸適應了這點兒疼痛後,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直接進去了。
感知到蘇靈已經進去了,謝伏危睫羽微動,這才轉過身來。
他以為蘇靈會疼得叫出聲,又或者掙紮著想要出來。
可是都沒有,蘇靈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能忍受疼痛。
殷紅的水澤將她給覆蓋,她全身都被浸泡在其中,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必然都刺骨的疼。
少女的臉色蒼白如紙,黑發如瀑,在這片豔色裡似墨散開,最後攏在了她的胸前。
如果不是蘇靈此時緊緊咬著嘴唇,謝伏危都要以為自己配置的不是九品的靈植,而是中階的了。
他見蘇靈將嘴唇咬出了一排血珠,明明很疼卻一聲也不吭。
謝伏危心下不忍,按捺住了想要將蘇靈從裡麵撈出來的**。
他走上前去抬起手捏著蘇靈的下巴,牆皮著她鬆了口。
“彆咬嘴唇,要是疼就咬我的手。”
蘇靈疼得渾渾噩噩,意識恍惚,她聽不清謝伏危說了什麼,隻覺得有什麼東西遞到了她的嘴邊。
除了藥草的味道,她嗅到了一縷清冽的氣息,就在鼻翼之間縈繞。
她疼得厲害,都沒怎麼看清楚,便就著水汽朦朧就近將謝伏危的手狠狠咬住。
這點兒疼痛對於謝伏危來說像是螞蟻咬,他隻眼皮掀了下,便沒絲毫動作,任由蘇靈咬著。
這隻是前期便已經這般疼了,到了後麵可能便不是咬咬就能忍耐的了。
那可能就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這裡謝伏危薄唇微抿,垂眸注視著疼得渾身顫抖的少女。
視野之中所見的是一片雪色,透著淡淡的緋紅。
謝伏危從沒有這般猶疑過,萬劍峰師兄弟眾多,有時候長老沒空他便會幫著師弟們洗髓。
但是一般都是三四個人一起,除了蘇靈,他從沒有單獨為一人洗髓過。
當時他們所用的不過五品左右的靈植洗髓,不想竟也有好幾個忍受不了想要從木桶裡出來。
他瞧見了隻會用劍意生生將他們給壓製著,任由他們鬼哭狼嚎,也不讓其動彈分毫,根本不會管他們受不受得了。
他也算經驗豐富的了。
可謝伏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隻是幫一個人洗髓而已,竟然會這般為難。
“蘇靈你彆硬撐著,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叫出來會好受點。”
少女雙手緊緊扣著木桶邊緣,力道大得骨節都泛白,甚至隱約有凹陷了下去。
聽到謝伏危的話後,她過了半晌才勉強有了些清明。
“我,我沒事……”
她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咬著的是謝伏危的手,竭力忍著疼痛,緩緩鬆開了他的手。
蘇靈睫羽上有水珠凝著,稍微一動便滑落到了鎖骨,最後隱沒在了深處。
她對疼痛的承受力要比常人強太多,此時已經習慣了,便沒覺得有多難以忍受了。
隻是瞧著謝伏危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手,她心下很是愧疚。
“抱歉……把你手咬成這樣。”
“我沒事,這點兒痛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謝伏危看蘇靈臉色稍緩了些,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想著這才剛過了前期,他的神情又凝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