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始亂終棄了師尊後 彆寒 14543 字 4個月前

夜涼如水, 山巒之間隱約有些白霧籠罩著,說不出的靜謐。

蘇靈跟著林一回去的路上枕著手臂看了眼頭上的星星, 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

“謝伏危受了八十一道鞭子你很解氣?這麼高興?”

“你說什麼呢林一,我看起來像是那樣落井下石毫無同情心的人嗎?”

少女被林一這冷不丁的一句話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額前的頭發被夜風拂起,露出了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

“我隻是覺得放下了,心頭暢快。”

“之前問心的時候你沒放下?我看你當時斷得也挺乾淨的,沒見你有什麼放不下的。”

林一能夠感覺到從回來到現在蘇靈的狀態都很不錯,比以往時候都要好。

他不明白,明明來的萬劍峰的路上蘇靈還神色凝重著, 如今怎麼什麼事情都沒了,反而高興了不少。

“那不一樣, 我之前問心斷的是和謝伏危之間的關係。但是你沒發現自此之後我是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嗎?我其實心裡沒真正放下, 還是有些心結的。”

“現在經過這麼一次我算徹底想明白了,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以後見麵了還是打打招呼, 和尋常同門一樣相處就成, 用不著避如蛇蠍那麼誇張。”

“我把他當成尋常人一樣對待, 我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要不是蘇靈這麼說, 林一都沒有意識到這兩者的區彆。在他看來斷了便是自此不相往來, 蘇靈不搭理,不給謝伏危好臉色看再正常不過。

如今聽她這番說辭,好像也是那麼個道理。

“反正你總有道理, 總能悟出什麼新東西來。”

林一側身避開了前麵的山巒樹木,月光落在他潔白的羽翼之上, 說不出的柔軟聖潔。

“不過我之前還擔心你之後去萬劍峰會不高興,如今你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

“什麼去萬劍峰?今天不是去過了嗎?”

蘇靈聽到這裡立刻來了精神,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疑惑地詢問道。

“這九思不是已經懲戒完了嗎?怎麼還要去萬劍峰?”

“你今日去隻是因為謝伏危受懲戒,之後才是非去不可的。”

“你難不成忘了你日後要在宗主那裡進修劍法了嗎?你如今既已入了劍塚取了命劍,自然得去萬劍峰修行啊。”

要是沉晦沒出關倒還不著急,可是現在他已經出關了,這教導蘇靈自然也得提上日程。

蘇靈前一秒心情還挺不錯的,一聽到後麵又要去萬劍峰,而且還是日日得去,她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你倒是奇怪,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想早些修劍嗎?怎麼現在宗主提前出關指導你修行你反而不高興起來了?”

“我不是因為要修劍了而不高興,我是有點兒後悔答應跟著沉晦修行了。”

蘇靈抬起手抓了抓頭發,對上林一不解的神情後這才繼續解釋道。

“你今日不在青雲台你是不知道。他當時引天雷九思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好像鞭笞的人不是他徒弟,是他仇人似的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要不是謝伏危修為高,能夠挨得住,換做旁的修者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

“他的真傳首徒落在他手上都這麼淒慘了,更彆提我了。”

少女不怎麼怕修行困苦,可終歸還是惜命的。

“林一,按照他這種狠辣程度,你說我會不會被他玩兒死?”

林一聽了蘇靈的擔憂後頓了頓,他不知道沉晦是如何教導弟子的,但卻知曉他的手段。

能夠當上萬劍仙宗的宗主,沉晦自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不說彆的,光是他手中那把問心劍就已經斬殺過了千萬妖靈魔獸。

謝伏危能生生抗了八十一道雷鞭顯然是是個不知道疼的,能忍的。

但是蘇靈可不是,她沒謝伏危那麼皮糙肉厚。

“……應該不會。”

“你是真人的徒弟,又不是他徒弟。他顧及著真人,應該不會下手太重。”

“……”

彆的不說,光是這個“應該”就很讓人擔憂懷疑了。

清竹峰裡,謝伏危被竹俞給帶到了自己平日休憩的那個竹亭子裡治療。

這種程度他能治,用不著找藥老過來看。

隻是能治是能治,等到青年將謝伏危身上的衣服褪去,剪掉了黏在血跡上的布料時候,他還是被這觸目驚心的傷口給嚇到了。

“嘖嘖嘖,這是造什麼孽。明明但凡收了劍,用點腦子也不至於將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竹俞雖這麼吐槽著,但是手腳動作極為麻利的為謝伏危處理著傷口。

他用靈泉幫他身上的血跡擦乾淨,再用靈力慢慢愈合著他內裡受損嚴重的地方。

其他倒還好說,包紮包紮,喂幾顆九品丹藥好生調養一下即可。

要是換做尋常修者傷成這樣可能得躺上個一年半載才能好。

但是謝伏危體質特殊,隻要周身靈力還在運轉,他傷口便能很快愈合。

“這雷鞭也是落在你小子身上,要是換做旁人哪裡還有命?”

竹俞唏噓著,隨意拿了一件自己的乾淨衣服給他套上。

他剛胡亂套好準備將謝伏危就近往自己屋子裡扶去休息的時候,不遠處隱約有腳步聲過來。

竹俞一頓,抬眸看了過去。

月色之下青衣少年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光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師兄。】

也不知道為什麼,竹俞看到陸嶺之莫名有些心虛。他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尷尬地朝著少年笑了笑。

“哈哈哈是小師弟啊,這麼大晚上的不回房休息出來做什麼。外麵冷,你趕緊回去彆著涼了。”

【勞師兄掛心,我不礙事。】

【我剛才在藥圃那邊給靈植澆水,聽到亭子這邊有動靜這才過來看一看,不想……】

陸嶺之眼眸閃了閃,垂眸看向了竹俞身上掛著的昏死過去的青年後一愣。

【謝師兄這是怎麼了?何人將他傷成這樣?】

儘管陸嶺之不大喜歡謝伏危,但是卻也沒到那般冷心冷血,對待同門不聞不問的地步。

謝伏危有多強悍不僅是萬劍仙宗,就連整個仙門各派都知曉。

百年不到便至元嬰修為,這世上能夠將他傷成這樣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是宗主嗎?因為今日劍塚的事?】

竹俞搖了搖頭,垂眸看了一眼謝伏危,歎了口氣。

“是這蠢貨自己跑去找了掌戒長老,把在劍塚的事情,包括想要砍斷你雙手的事情一五一十都給招了。是他覺得自己罪無可恕,非要讓宗主請九思引天雷懲戒。”

“現在好了,這懲戒也懲戒了。八十一道鞭子落下來,他也脫了一層皮,現在都還昏死著沒意識呢。”

陸嶺之瞳孔一縮,愕然地看向了謝伏危。

【他這哪裡是懲戒,這不是尋死嗎?】

浮羽金蝶也因為少年的情緒波動而顫顫巍巍著飛著,緩了好一會兒才落回了他的肩膀。

陸嶺之薄唇微抿,心下說不出什麼感覺 ,沉甸甸得有些悶。

“他這人就是這樣,錯就錯對就是對。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是非黑即白,再純粹不過。”

竹俞和謝伏危相識了百年,他比他年長好些,與其說是同門師兄弟,更像是亦兄亦友的關係。

當年謝伏危入劍宗的時候不過十幾歲,還是個眉眼青澀的少年郎。

他也是在那個時候看著他長大,長成如今這副執拗模樣。

“嶺之啊,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謝伏危,但是他這人心地不壞,為人正直。劍塚一事應該隻是受了問心影響生了執念,你莫要與他計較。”

少年薄唇微抿,他眉眼低垂著看不清情緒,可唇角卻上揚了一個清淺的弧度。

【師兄說笑了,謝師兄並未傷到我,我自然不會這般耿耿於懷。】

【隻是他傷的是蘇靈,我說什麼不重要,得她原諒才算數。】

“她何止原諒了,她都完全沒把人放心上了……”

竹俞想起了剛才蘇靈離開時候那個涼薄的笑容,一時之間沒忍住這麼吐槽了一句。

“行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把謝伏危給帶回我屋子裡去。等他明天清醒了就讓他滾回萬劍峰去。”

【師兄,師父吩咐我今夜守著月見草開花,他明日得用這花調製丹藥,我今夜是不回屋了。】

【你要不直接把謝師兄帶去我房間裡休息吧。】

竹俞一愣,看著眼前笑容溫和的少年,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那成,我剛才給他治療半天累得夠嗆,他去你那裡休息我也好有地方睡,一舉兩得。”

謝伏危被竹俞扶著進了陸嶺之的床上躺著,在離開時候他還貼心給他掖好了被子。

做好了這一切後,竹俞這才錘著酸疼的背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少年在藥圃那邊餘光瞧見了竹俞離開後手上動作一頓,確認了周圍沒什麼人,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陸嶺之今夜的確要守著月見草開花,隻不過先前他已經摘到了花,後半夜自然不用一直在外麵等著了。

他走近了些,站在床邊位置居高臨下注視著謝伏危半晌。

平日的謝伏危永遠都是眉眼冷淡,倨傲清絕的模樣,此時蒼白著臉色躺在床上的青年讓陸嶺之覺得很是陌生。

他指尖微動,手試著伸到了謝伏危麵前一些。

謝伏危沒有醒,倒是那不知春先動了,狠狠朝著他麵門揮了過去。

少年心下一驚,下意識往後退開了幾步和它保持了安全距離。

剛才他並不是想要對謝伏危如何,他隻是想要試試能不能在不知春麵前凝妖力。

結果他剛凝了一點兒在指尖,不知春便敏銳地出了鞘朝著他攻擊了過來。

不知春是一把斬妖劍,斬殺的就是像陸嶺之這樣的妖修。

從一開始時候陸嶺之就不喜歡謝伏危,不僅是因為他和蘇靈的關係,還因為他的本命靈劍。

死在這把劍上的妖獸妖修數都數不儘,陸嶺之光是靠近一點兒便能感覺到上麵濃重的戾氣和劍的寒意。

少年長長的睫羽顫了一下,垂眸直勾勾注視著躺在床上的謝伏危半晌。

最後在不知春沒有感知到妖氣後回了劍鞘時,這才稍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