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轉過身,迎麵對上了一個表情古怪、欲言又止的少年。
終於從廁所回來的伏黑惠疑惑地看著麵前的青年。
——找這裡的老板收取保護費?
雙子塔酒吧的老板,不就在這裡麵坐著嗎?
就是錦戶舞本人啊!
他還要去找誰?
而在中原中也的眼中,伏黑惠的發型酷似錦戶舞身邊的男人,都是向上炸開的,至於頭發顏色……黑頭發,年紀大些就白了,應該是親生父子。
對方能把兒子帶著和她吃飯,說明也是認真的把她當成了家人,可能是個喪偶或者離異的老男人吧。
除了祝福錦戶舞,十八歲的中原中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想法了。
……算了。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來幫部下出口惡氣,收保護費的。
僅此而已。
其他的事就不要糾結了。
“五條老師,學姐,你們——”
剛從廁所回來的伏黑惠,看到麵前頗為辣眼睛的一幕,又有些想去廁所了。
“什麼學姐?”五條悟一本正經地撫摸著錦戶舞,“惠,這是我剛認的女兒。”
伏黑惠:“……”
錦戶舞倒是還挺配合地發問:“那你有幾個女兒啊,爸爸。”
這一聲爸爸,讓伏黑惠心中一梗——他們都不考慮他的感受嗎?他還是個孩子啊!
五條悟勾了勾唇角:“目前隻有你一個。”
錦戶舞眨眼:“那爸爸你的財產,可以都送給小舞嗎?”
“當然可以了。”五條悟微笑道,“不過,先去把你的名字改成五條舞呀。”
這顯然不是收養名義上的改名。
伏黑惠捏了捏眉心,假裝沒聽到兩人的對話。
“行了,玩笑就到此為止吧,伏黑都不好意思了。”錦戶舞收斂了目光,又拿起剛才放下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我的司機過會兒會送你們回高專,我就不送你們了,我還有點私事需要處理。”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依然在笑:“好。”
能有什麼私事處理呢?
不就是給剛才那個小mafia送高額的保護費麼?
真是,令人不爽。他心想。
“雖然你是最強,但也……”也請小心——提醒最強去小心敵人,這種事是沒有意義的,或許會被視為對他實力的不信任,錦戶舞想說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咽回了肚子裡,轉而去關心對方的徒弟,“但也請注意保護自己學生,五條老師。”
——她知道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師。
最好的,五條老師。
“好。”他又重複了一遍,並吃掉了餐盤裡的最後一塊桂花撻。
她既然叫了他五條老師,那麼她今天說什麼,他都會很配合。
那聲五條老師,沒帶任何惡意的諷刺,也沒有錦戶舞一貫的調侃,就像是他的任何一個學生,在高專的校園裡遇到他,跟他打招呼一樣平常隨意。
她也……差點就是他的學生了。
時間線往回抽移,倒回他們相識的那一年。
錦戶家的老頑固不允許她走咒術師的這條路子,似乎是源於她母親的悲劇。
咒術師很難有壽終正寢的,大部分都是死於非命。
但是錦戶舞想走,曾經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走。
從她是個豆丁大的小朋友,還沒有他堆的雪人高時,她就有了堅定的目標。
無論是誰反對,都沒用。
她找他幫忙,讓他當她的狗頭軍師,為她出謀劃策,他都做了些什麼呢?
他以前也是心性不定的少年,多半是覺得好玩,但做也做的挺認真。
他給她父親抄過紀伯倫的詩《你的孩子其實不是你的孩子》,據說對方是個很有文學素養的人,但五條悟驗證了之後才發現是假的,因為老頑固隻看了名字就撕了信。還以為是罵他的。
其實隻要耐心往下看,是叫父母放手讓孩子做自己的一首詩,優美動人,寫得很好。
她是他教出來的。那時候她還在上小學,就經常粘著他祓除練習祓除咒靈了。他忙得要命,根本顧不上她,她也挺有耐心,把他隨口說的話都記了下來。
‘你為什麼一定要成為咒術師?’
‘五條叔叔,我有兩樣喜歡的東西。’
‘蛋糕和可樂麼?’
——不是。
她說她隻有兩樣東西,是真正喜歡,且不想放棄的。
就這麼磕磕絆絆地到了上高中的年紀,她基本是和家裡斷絕了關係,才得以報考他所教的學校,並且通過了夜蛾正道的考核。
他為她送上了祝福,也很難得的說了一句正兒八經的恭喜。
小姑娘理所當然的得寸進尺,叫他發錄取通知書,彆的學校都有,但高專沒有,都是口頭錄取。
她嫌不夠正式。
五條悟樂了,明明是她自己好不容易考上的,到頭來還嫌這嫌那,不矯情會死。
但他竟也答應了給她手寫一封錄取通知書。
大概是一時衝動,為了她的那句——
“等再過三年,我畢業了之後,就是你的同伴了。我會努力的!”
得寸進尺就會再進一尺。
她還叫他帶她去畢業旅行,他也答應了,正好他也想休假。
她努力了差不多快十年,終於實現了童年時定下的目標。
見證一隻毛毛蟲化成一隻妖蛾子的感覺不錯,他為她感到高興。
然後是旅行過後,在車站的告彆。
她已經跑遠了,還特意回過頭朝他揮手。
——“明天見,五條老師。”
車站太吵,人聲鼎沸。
她的聲音混雜在了彆人的聲音裡。
沒幾個人排隊,於是他把店裡所有的紅茶醍醐酥都買下來了。
“久等了,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