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醉月所預料的那樣,強大的結界完全沒有對醉月這個妖怪產生任何阻攔,他隻是眨眼的功夫就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結界。
“看來有素未蒙麵的友人來訪。”
熟悉的聲音從正前方的屋簷上傳來,帶著令人感到陌生的語氣。
醉月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狩衣,頭戴黑色烏帽的身影正坐在那裡,端著一壺酒和小小的酒杯,眯眼笑著看向他。
“你是誰?”醉月自然認得某個陰陽師的臉,但卻覺得這一次他的身份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花開院秀元。”對方毫不遮掩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閣下闖入花開院一族的宅院前,並未對花開院一族有所了解嗎?”
花開院一族第十三任族長,大陰陽師花開院秀元看起不經意,卻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輕輕鬆鬆闖入結界的妖怪,以及月光之下對方照映在地上的影子。
一樣穿著和服的影子,但影子的身後卻有一對巨大的蝴蝶翅膀在月光下搖曳。
本體有些顯而易見。
隻不過一開始看到如此外表的妖怪輕而易舉進入的時候,花開院秀元原以為對方會是狐族之類的妖怪,甚至是如今出現在京都某處的“妖怪之主”羽衣狐。
但對方卻是一隻小蝴蝶。
很難想象以蝴蝶為本體的妖怪會擁有這麼強大的靈力。
花開院秀元對妖怪並沒有太大的惡感,但也絕對算不上喜歡,就算笑著與之攀談,內心也從未放下警戒。
可這次讓花開院秀元有些奇怪的是,站在月光下的妖怪對他而言有一種古怪的親切感。
“京都正值動亂之秋,若是無意站在人類對立麵的妖族,希望還是能夠立刻離開京都。”花開院秀元一邊說,一邊飲下一杯酒。
“可以一起喝一杯嗎?”醉月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了屋頂上,就這麼站在月光下低頭看著坐在那裡的花開院秀元。
醉月看得出來,這個安倍晴明的轉世外表看似瀟灑,其實將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就像是某些世界裡禁/欲的和尚。
“抱歉。”花開院秀元臉上明明有著笑意,卻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因為不想和妖怪一起喝酒嗎?”醉月明明做好了準備不再與安倍晴明的轉世見麵,這次卻下意識地出聲搭話。
明明知道這家夥還處於失憶的狀態,卻還是忍不住在小本本上記了他一筆。
揮袖轉身的一瞬間,醉月就再次化作黑紅色的蝴蝶,直接飛過在花開院一族看來絕對強大的結界,翩然離開。
“……”花開院秀元皺眉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
一飲而儘之後,卻覺得花開院一族的美酒,竟然沒有記憶中那麼美味了。
第二天,花開院秀元派遣族人調查羽衣狐的下落之後,就正座在廊下品茶。
“有人說你像安倍晴明的轉世嗎?”悄然而至的醉月以蝴蝶的姿態停留在案幾的茶壺上,聲音傳入花開院秀元的耳中。
“如果閣下想要尋找安倍晴明的後嗣,應該前往禦門院一族才對,隻不過那一族很早就已經離開京都。”花開院秀元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應答的速度很快。
“……哦?是嗎?”知道這個世界也有人知道安倍晴明這個名字之後,醉月絲毫沒有留戀地扇動翅膀離開。
就好像花開院秀元隻是一個如同現代搜索引擎一般的工具人。
到了第三天。
當花開院秀元坐在案前閱覽藏書的時候,一個溫熱的身體突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花開院秀元稍稍一愣之後瞬間抽身離開,從案前站起的時候屬於陰陽師的烏帽被突然出現的醉月摘去,小蝴蝶伸手一拂,花開院秀元黑色的長發散落,白色的狩衣和寬袖被窗前的冷風吹起。
“還是這樣順眼一些。”醉月輕笑了一聲,“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我有辦法短時間內瞞過你的感知了。”
“閣……”
花開院秀元甚至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身穿紅色和服的身影再次從他麵前消失不見。
不得不說,陰陽師的心情有些複雜。
到了第四天,花開院秀元到了月亮升起的時候,竟然鬼使神差地在酒壺旁放了兩個酒杯。
如果這次那個神秘的妖怪願意停留下來把話說完整的話,一起喝一杯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不過這一次,花開院秀元在廊下等了比往常更久的時間,一直到快淩晨的時候,才感覺到某隻並未隱藏靈力的蝴蝶從正門緩緩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什麼。
等醉月走到近處,花開院秀元才發現他手裡拿著的……竟然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陶土花盆。
簡單到有些醜的花盆裡裝滿了非常普通的土壤,土壤裡甚至還混了些雜草,看起來像是路邊隨便收集的東西。
“禮物。”某隻蝴蝶笑著將花盆放在花開院秀元身邊的廊上。
“一盆土?”花開院秀元一貫的笑容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還有這個。”醉月從和服袖中取出某個小東西,十分隨意地埋進了盆土中。
花開院秀元臉上的笑容揚起:“如果沒看錯的話,剛才放進去的似乎是一枚葵花籽?”
“這個花盆是我帶來的,應該算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所有物吧?”醉月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稱呼花盆為“禮物”。
“如果種子發芽的話,算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成果?”醉月倒是真的說了比之前多得多的話。
花開院秀元歪了歪頭,眯眼笑著問:“莫非閣下並不知道,炒熟的葵花籽不能發芽?”
某位陰陽師的視力不錯,分明看見剛才埋進去的並不是種子,而是零食。
“誰說不能發芽?”醉月毫不猶豫地向花盆裡輸送靈力,醉月的種族原本就對植物有著特殊的親和力,所以剛剛輸送些許靈力,花盆裡的葵花籽竟然就有了動靜。
一棵小小的,格外脆弱的嬌嫩芽苗,就這麼小心翼翼地將花盆中的土壤推開,悄悄探出了頭來,嬌俏地輕顫了一下。
“恭喜。”醉月伸出和服的寬袖掩麵,輕笑著說,“看著它,是不是感到自己在這一刻成為了父親呢?”
花開院秀元盯著身邊的花盆看了一會兒。
但隻是眨眼的功夫,等花開院秀元再抬起頭的時候,某隻蝴蝶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不見了。
隻留下花開院秀元鬼使神差地捧起了身邊剛剛冒芽的花盆,看著還有些虛弱的芽苗,竟然愈發鬼使神差地為芽苗輸送了一份靈力。
某位陰陽師就這麼抱著醜醜的陶土花盆坐在廊下,看著夜空中明亮的盈月。
第五天,花開院秀元一直等到淩晨,一直等到天色亮白,某隻蝴蝶卻並沒有出現。
明明一直都對闖入花開院一族的神秘妖怪心懷警戒,但抱著花盆傻傻等了一夜的花開院秀元卻不知道為什麼心有些亂。
那樣來曆不明的妖怪不再來訪,對花開院一族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第六天,花開院秀元依舊沒有等到月光下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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