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疑雲2(1 / 2)

穆少白的調查流程要比穆少寒簡單得多,畢竟衝突發生的時候,穆少白人還在一場全息科技論壇的演講台上介紹著公司的最新項目,台下都是科技領域的大佬和龍頭企業,他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

他還是結束演講後才得知穆少寒被拘留,沒等到廠家答疑環節就匆匆離開了會場。原本他是要立刻去刑警大隊的,卻一出門就被媒體堵在了門口,好不容易從地下停車場離開,又被另一批警務人員在半路攔了下來。再加上穆少寒一直拒絕和他通話,他所有情況都是從警察口中得知,心中焦慮萬分。

這種情況持續到他收到宋小葵的電話後,得知宋小葵已經見到了穆少寒,他鬆了口氣,轉身專心應對自己這邊的調查。他甚至親自帶警方到公司調查和陳繼峰相熟的人,態度坦蕩,十分配合,最大程度削減了自己的可疑性,坦蕩的態度也安撫了公司的員工。

對於公司門口的媒體,這一次他也沒有采取回避態度,大大方方地接受采訪。穆少白的態度有效地穩住了長穆科技的輿論形象,許多之前唉聲歎氣的股民紛紛表示要關注一下再決定是否拋售。

三人重又坐下,氣氛有些凝重。

見兩兄弟一起沉默,宋小葵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少白,我就直接問了,是不是你做的?”

穆少白眉峰隱隱地抽動了一下,沒有立刻否認,等到穆少寒的心緩緩下沉,穆少白終於搖頭,“不是我。”

穆少寒看過來,掌心的紐扣握緊又放鬆,眼中重新燃起希冀。

穆少白抿了抿唇角,在弟弟頭頂揉了一把,“傻小子,真的不是我,你哥怎麼會讓你置身於這樣的處境裡。”

穆少寒眉頭緊鎖,攤開掌心,“那這個你怎麼解釋?這是在他房間發現的。”

穆少白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眉頭皺起,在弟弟擔憂的目光中接過紐扣,“原來是那個時候掉了。”

穆少寒激動地站起身,“哥,你該不會……”

“穆少寒同學,”宋小葵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警察,請你不要無端指控我的學生,坐下,少白,繼續說。”

穆少寒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失魂落魄地跌坐,穆少白則看向宋小葵,眼神複雜。

“老師,不是我,但是……我的確有過這個念頭。”穆少白的西裝是量身定做的,十分合體,肩膀的設計襯得瘦弱的少年增加了幾分穩重。然而此時,他雙肩膀微微搭下,退下了長穆科技掌事者的頭銜,臉上露出迷惘的表情,一如當年他們在校園初見。

即便早早支撐起家業,穆少白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已經承擔了太多不該他這個年齡承擔的事。

事實上,如果陳繼峰不是這個時候出事,穆少白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忍到什麼時候,又或許他真的已經動手了。

穆少寒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也的確曾陷入了危險的魔障。

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長穆科技的內部遠比他們所看到的更複雜,想完全控製整個集團並不是靠血緣就能輕而易舉做到的事。哪怕長穆科技是他母親一手創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手各生異心,繼父陳繼峰借穆家的權勢籠絡了不少核心高層,很多人都不看好他這個真正的“繼承人”。

穆少白回到公司所參加的第一場董事會可以說舉步維艱。

然而他最沒有想到的是,在董事會上給他最大難堪的不是彆人,正是他母親當年最重視的老部下,是他從小叫著“叔叔”的人——甚至前一天晚上,他還邀請這位叔叔到家裡吃飯。那個人態度那麼和藹,看他的眼神是長輩的慈愛,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第二天的董事會上卻麵不改色地站在了陳繼峰一邊,還勸他“不要強求”。

像這樣的“背叛者”遠不止他一個。

穆少白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的心情,憤怒,震驚,以及從心底湧上的羞辱。他知道,半數以上的董事會成員都還在觀望,他輸掉的這一場將會為他後麵的道路買下許多隱患,會印證了陳繼峰平日裡對他們散步的謠言:“少白?和他弟弟一樣,也還是個孩子呢。”

“孩子”就該在學校裡專心研讀課本,商場的風雨不適合他們,長穆科技這麼大的公司,算上分公司全國的員工加起來大概有三千人,三千人的生死,怎麼能交給一個“孩子”?

那一次董事會將他作為年輕人不成熟的一麵暴露在全公司麵前,即便是許久後的現在,穆少白回想起那時也覺得一股恨意上湧。更不要說這些年來,他明知道母親的死和陳繼峰脫不了關係,隻是苦於沒有任何證據,不能製裁仇人,又苦於弟弟年幼,不敢將真相說出,隻能一個人承擔。

這一路走來,他不隻一次想過,通過法律不允許的手段,為自己和弟弟報仇。尤其是現在,他內心裡也恨不得陳繼峰立刻就死在醫院,可是此時此刻,他又不得不從公司方麵為他聯係最好的醫療協助。

他甚至還為此投入了自己在醫院最新開辟的人脈,請求對方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陳繼峰的小命——為了穆少寒,為了自己,也為了長穆科技。

穆少白說著,正視宋小葵的目光,“老師,我得向你承認,在這件事裡,我不是完全無辜的。我母親對陳繼峰的醫生曾經有恩,我私下拜訪,旁敲側擊地打聽到一些消息,比如陳繼峰已經換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隻有依靠藥物才能睡眠。”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非常痛快,甚至覺得是母親在天之靈在給我製造機會。”穆少白冷笑,“這個惡人,他終於嘗到苦頭了。原來在我奮鬥的時候,我的仇人也過著痛苦的日子,這個消息讓我非常快樂,因此,我重新調整了把這個垃圾趕出我母親公司的計劃。”

“我買通了醫生的助手,不需要他做什麼,隻要他偷偷告訴我陳繼峰的發病周期,極惡化情況。我不用他時時刻刻替我監視,隻要在我需要知道的時候,告訴我就行了。”

“我故意在他病情沉重,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挑釁他,不遺餘力地給他找麻煩,連茶水間茶葉和咖啡的種類都要和他計較,致使他心情煩躁;我還暗地裡挑撥了他和他的團隊,不限於和他發生爭執,隻要團隊裡每天烏煙瘴氣充斥著爭吵就好。”

“我大學選修了心理病理,我尤其知道怎麼讓他不快樂。每次他受挫後,我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在他麵前耀武揚威。果然,過了一段時間,助手告訴我,陳繼峰的症狀更加嚴重了,醫生說他這樣的病人最好能立刻停止工作,專心療養。”

“他和我正戰況膠著,怎麼可能療養?他果然增加了藥量,我則故技重施,繼續刺激他。”

宋小葵微微揚眉,“所以陳繼峰服用違禁藥物的事和你無關?”

穆少白身形微頓,桌下的雙手狠狠地交握了一下,搖了搖頭,“是。我的確有渠道拿到這種藥物,這隻是巧合罷了。陳繼峰很忌憚我,我給的東西,彆說是藥,就連水果他也不會吃一口。”

“那這紐扣……”穆少寒焦急地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是我掉的,上午我回家了一次,那時候陳繼峰在花園裡接電話。他的房門虛掩著,我知道和他通話的是誰,也知道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這種機會太難得了。所以我進了他的房間,但我的目的不是違禁藥。”

“那是什麼?”

“是證據,”穆少白抬頭,目光一片陰霾,“陳繼峰有一個私人賬本,那上麵記錄著他私底下的交易,我想從那裡麵找出他害我們媽媽的證據。說來可笑,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現在想來,我也是鬼迷心竅,居然做出這麼危險的事,害得小寒要替我頂罪。”

“老師,小寒,你們放心,對你們,我沒有半句隱瞞。”穆少白桌下的雙手再度交握,“小寒,有些事你應該也猜到了。以前因為你太小,性格又衝動,才沒敢告訴你。”

他體會過的痛苦,不想讓弟弟也嘗一次,原本想在大仇得報的時候告訴他,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媽媽的車禍不是意外,我親耳聽到陳繼峰在電話裡承認。”可是他沒有證據,警察也沒有,明知道凶手是他,他們卻什麼也做不了。

穆少寒啞然。

哪怕早已知道當年的車禍不是意外,可是聽見穆少白親口說出,他還是覺得寒意刺骨。他那時候還是小學生,哥哥也隻要有十幾歲,都還不到他現在的年紀。這些年來,他一個人保護著兄弟,小心維係著母親留下的人脈和產業,更是一個人壓抑著仇恨,對著仇人強顏歡笑。

“所以,陳繼峰的發病真的是意外?是報應!”穆少寒問。

穆少白點點頭,目光柔和,“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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