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塔爾號的第一聲鳴笛, 在臨近黃昏的時分於海邊碼頭響起。
牽著少女的手,登上遊輪的依舊是江戶川柯南,一個七歲的, 正就讀帝丹小學一年級的孩子。
他們宛如最普通、最親密的姐弟, 哪怕是梳妝的時候,男孩都要在旁邊等她, 瞧著她,又說些學校裡、最近新發生的趣事,來逗她開心。
漫長的時間也變得容易打發起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點一點改換妝發, 甚至都變得有些不再像自己。
又或者,是像幾年後的自己。
芽衣覺得有些恍惚。
她旁邊的少年也有些恍惚。
他不太敢去瞧她,隻覺得那雙從來令人心動的眼睛, 此刻在燦然的燈光下,如同玻璃杯裡灩灩的琥珀酒。
稍微笑一笑,便會讓瞧見的人禁不住得陶醉和歡喜。
“會不會、太濃了些?”
“口紅就抹淡一點吧。”
少女有些忐忑,手捧著王冠,一動也不敢動地讓身後的人給她做著發型。
“不要緊,是好看的, 您大可放心。”
“真的嗎?”
她還是不太確定,又通過鏡子,用眼神去瞥旁邊的柯南, 見他也點點頭,這才抿了抿唇,不再說什麼。
“芽衣姐姐,這頂王冠太沉了,要不我幫你拿著吧,你喝一點水好不好?”
即便已經是不冷的天, 這個房間裡還是開足了暖氣。從幾個小時前就一直坐在這兒,如同黏在凳子上的人,都忘記要去喝水了。
芽衣想搖頭,腦袋又被人緊緊扶住,隻能開口:“不,還是我拿著它吧。”
看不見這頂王冠,亦或說是看不見王冠頂上的寶石,她會心慌的。
於是小少年隻好端著水杯湊過去,踮著腳尖喂她喝一點水。
“大概還需要多久——”
她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很快、很快就好,最後再選一下晚宴時要穿的禮服就行了。”
有人在旁邊推來了小車,一眼望過去,琥珀金、寶石藍、孔雀綠,幾乎什麼顏色都有,芽衣沒有猶豫,直接選擇了放在最後一排,最後一件的一套偏花嫁風格,純白色的禮服紗裙。
“這件、會不會太簡單了一點?”
“越簡單越好。”
“而且,我喜歡白色。”
她幾乎是認定了那一件,連視線都沒有移到過旁的禮服上。設計師隻能隨人的心意,任她去換。
……
芽衣喜歡白色嗎?
工藤新一有些不確定,他印象當中,她應該是喜歡粉色才對吧。
跟他約會的時候,穿粉色衣裙的概率,要比其他顏色高出許多。
就連平常的首飾、家裡放的娃娃還有水杯、包包,粉色係的也偏多。
還是說——因為今天,她想要等到的那個怪盜,穿著的是白色西裝,所以她想要跟人一樣呢。
聯想到有這種可能,少年的臉不可避免地又沉了一沉。
他再低著頭打量自己。
嗯。
深灰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搭上紅色的領結。絕對不能說不好看。
但,誇讚他的人,大多數說的也都是可愛。
可愛,一個用在孩子身上,再合適不過的詞。
可是他卻不想“可愛”。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去想,那位怪盜基德發來的預告函。
是的,在聽說了這位綾月集團的大小姐放出豪言後,怪盜基德也毫不客氣地接招了。
他在遊輪晚宴的前三天就發布了預告函,甚至不再是單獨發到人家裡,而是選擇登報啟示的方式,表示自己接下這一挑戰。
如果不出意外,想必這位怪盜先生此刻已經混進了遊輪裡麵來。
就是不知道,他這回會易容成誰。
……
嗬。
忍不住露出冷笑的少年非常確定地想著,肯定還是他了。
沒有什麼比“工藤新一”這個身份,接近綾月集團的千金,他的女朋友,更為合適的了。
所以芽衣,才會把那個王冠看得那麼緊。一刻都不肯放鬆。
因為她也知道,怪盜基德要來偷它。
她更知道,怪盜基德說不定會變成工藤新一的模樣來偷它。
不然怎麼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明明是需要“工藤新一”出現才能應付的場景,她卻用了吸引怪盜基德的方式。
芽衣她,根本早就發現,那天晚上出現的人不是他。可為什麼,她不去拆穿那個家夥,還任憑他盜用他的身份,興風作浪。
一推理到這裡,哪怕是輕而易舉地推理到這裡——無數遍。可要再往後推下去,卻覺得艱難。
雙手在兜裡已經緊握成拳,一時間腦海裡紛亂的念頭閃過千千萬萬個,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
“柯南,你在想什麼?”
她一出來,就瞧見那孩子在發呆。
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再笑著問他:
“你覺得怎麼樣?好看嗎?”
……
男孩一怔,又抬頭看她。
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好看。
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