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那是給幼女換裝,是給彆人換……等等,那個金發小蘿莉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力所化，可以說是另一個森鷗外，這麼一想，森鷗外也算是熱衷給自己換衣服啊。
見鬼了,萬一有一天澀澤龍彥見到森鷗外,說不定會很有共同語言。
中原中也痛苦地想道。
不過很快，中原中也就沒有想東想西的時間了。
他被澀澤龍彥從枕頭裡挖了出來,一抬眼,正對上澀澤龍彥眼巴巴的小眼神。
“中也……”
中原中也再一次後悔因為心軟，答應給澀澤龍彥當麵試參謀，從麵試正裝開始就要發表自己的看法。
當什麼參謀啊，他明明心裡還暗搓搓地希望澀澤龍彥麵試失敗來著。
澀澤龍彥不愧是大少爺啊，為了這一次麵試，單是正裝他就弄出了整整一屋子,讓中原中也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搬空了哪家專賣店。從早上八點到十點就試了十三套，後麵指不定還排著多少套呢。
“這套。”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遭受折磨，中原中也下定了決心，鈷藍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看向澀澤龍彥，試圖以此來展現他的真心誠意，一字一頓道：“就你身上這套白色的西裝，最適合！”
這不算是糊弄人，因為澀澤龍彥白發紅眸的長相確實很適合白色，乾淨又優雅。
“真的？”澀澤龍彥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來,心裡卻笑開了花。
哈哈哈,中也好可愛,不枉他特意讓人送了這些衣服過來。他自己其實也不喜歡試衣服,但能因此看到中原中也多種可愛的小表情，那試衣服時的麻煩他就能夠忍耐下去。
“嗯，不過……”中原中也的語氣突然來了一個轉折，倒是讓澀澤龍彥心頭一緊，然後他就看到中原中也抬起手，捏住了澀澤龍彥鼻梁上的那副金絲眼鏡，直接給摘了下來。
沒有鏡片遮擋的緋紅眼眸，漂亮得宛如最頂級的紅寶石。
中原中也試圖拿出專家的姿態，他打量著現在半俯著身體，銀色發絲微微從肩膀垂下來的澀澤龍彥，認真點頭，篤定地道：“這樣就更好了。”
戴什麼眼鏡啊，又不近視，多了這一副金絲眼鏡，澀澤龍彥簡直就像是在臉上戳了一個“斯文敗類”的標簽似的。
當然，中原中也覺得金絲眼鏡搭配澀澤龍彥等於斯文敗類，但更多的女生看來，那是斯文優雅。
澀澤龍彥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他摸了摸舒服了很多的鼻梁，笑著點頭：“聽中也的。”
中原中也下意識挺起胸膛，說什麼他沒有衣品，他在澀澤龍彥身上不是很好地實踐了自己的審美嗎。
顯然，十五歲之前在擂缽街當混混老大，十五歲之後在港口Mafia混黑，即使這輩子“金盆洗手”當起了翻譯和詩人，中原中也從來沒有真正麵試過哪份工作，以至於他並不清楚日本職場的一項潛規則。
那就是：禁止出格。
就澀澤龍彥這一身一看就貴得要死又將人襯得光彩照人的白色西裝，直接去參加舞會都沒有問題，分分鐘成為舞會焦點，偏偏這不是一套合格的麵試服裝。
職場麵試，正裝最好是那種普通的、沒有什麼特色的黑色西裝，就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最合適。
奈何這條潛規則，中原中也是不知道，澀澤龍彥是不在意。
澀澤龍彥複又站在穿衣鏡前，仔細捋了捋襯衫領子，左右照了照，他彎了彎眼睛，滿意地道：“中也的眼光真好，這套的確最適合我。”頓了頓，他扭過頭，看向盤腿坐在床上的中原中也，笑眯眯地道：“超帥氣的，對不對？”
中原中也本來不想搭理這個討誇獎的家夥的，但見人眼巴巴地看著，這一身確實是他點頭表示最合適的，他抽了抽嘴角，勉強點頭道：“帥帥，你最帥。”
“嘿嘿。”澀澤龍彥抬手解開兩個襯衫扣子，鬆了鬆領帶，他扳了扳脖子，對中原中也說道：“那就進行下一步吧。”
中原中也一呆，下意識道：“下一步？”
“對啊。”澀澤龍彥抬手捂住心口，慢吞吞地道，“就是模擬麵試啊，中也，我好緊張的，得讓中也裝麵試官跟我來回演練兩回才行。”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確實，提前演練一下，等到麵試的時候就不至於緊張了。
嘖，真是麻煩的小年輕啊。
中原中也拿著長輩的心態看連麵試都需要提前演練的愣頭青澀澤龍彥，心中竟詭異地生出一點憐愛的情緒來。
啊，努力的小年輕，看著有點欣慰。
“好吧。”中原中也乾脆點頭，不過，麵試問題都有什麼他不知道誒。正想著要不要偷偷給草野編輯打個電話問問。
等等啊，他是不是忘記了自己心裡其實暗搓搓地希望某人落選來著。
還是準備充分的澀澤龍彥已經從一邊的抽屜裡翻出一遝材料遞給中原中也：“這是麵試時需要的材料還有麵試官可能問到的問題。”
中原中也目光一掃，心中便有了數。再一看西裝革履一看就很正式的澀澤龍彥，中原中也從床上跳下來，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他板起臉，用著很嚴肅的語氣說道：“那麼，麵試就正式開始了。”
澀澤龍彥拉來另一張椅子，規規矩矩地坐下，目光直視中原中也，嚴肅臉點頭：“嗯。”
麵試流程中的檢查各類證件和填寫個人基礎信息資料略過，直接進入問答環節。
手中拿著澀澤龍彥主動上交的資料，中原中也算是對澀澤龍彥前十六年的學習生活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澀澤龍彥原來之前一直在東京上學啊，他現在仍是米花町帝丹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學校開了特殊證明，他不必每天出勤，隻要參加學期末的考試就行。
還能這樣？
中原中也在腦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來，他上輩子沒上過學，這輩子也沒上學的心，不清楚學校那套流程。
略過略過。
中原中也板著臉做嚴肅狀，先讓澀澤龍彥來一個自我介紹，再針對材料上的提過的競賽和社團活動多問兩句，看著澀澤龍彥神態自若地回答每一個問題，中原中也不禁在心中點頭。
妥了，彆看澀澤龍彥高中還沒有畢業，但這學識，這辦事能力，妥妥高精尖人才，文圃堂瘋了才會刷掉澀澤龍彥。
如果文圃堂真的在意澀澤龍彥的學曆，人事部的人根本不會打電話預約明天的麵試。
頓了頓，中原中也不禁在心中抽了一把胡亂欣慰的自己。
醒醒啊，中原中也，澀澤龍彥的麵試成功意味著你自己的馬甲不保啊，未來那畫麵，隻要想一想就覺得無比羞恥。
中原中也露出一個不知算是笑還是哭的表情來，問出了最後的問題：“澀澤先生，您是為什麼想要應聘我們會社的編輯工作呢？”
澀澤龍彥頓時正色，終於到正題了！
“因為我是柏村老師的粉絲！”
在中原中也呆滯住的目光中，澀澤龍彥字正腔圓地宣布道。
不待中原中也終止這個讓他尷尬的話題，澀澤龍彥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自己對柏村老師的熱情表白中。
“柏村老師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詩人，他的文字充滿了生命的豐饒和熾烈，我被這樣的文字和字裡行間的感情所觸動，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柏村老師……”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原中也慢慢向下滑了一截，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澀澤龍彥，表情震驚，但耳尖卻已經通紅一片。
澀澤龍彥繼續說道：“單單隻是文字的交流不足以完全表達我的心情，所以我決意來到文圃堂，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柏村老師的編輯。”
澀澤龍彥若無其事地對著當事人說出了這宛如癡漢的宣言，這樣的話說給真正的麵試官聽，對方可能不會欣慰出版社連帶著多了一位忠誠讀者，反而擔心起跟出版社簽了合同的倒黴老師吧。
“等、等等！”中原中也連忙叫停，他恍恍惚惚地看向澀澤龍彥，乾巴巴地說道：“你還跟、跟柏村老師通過信？”
“不算通過信。”澀澤龍彥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我給老師寄過信，沒署名，信封上也沒寫地址。”
中原中也：“……哦。”
他好像知道哪封信是澀澤龍彥寄給他的了。
柏村老師從不露麵，也不開簽售會，但仍有熱心讀者會將信和禮物寄到出版社那邊，由草野編輯整理，再由中原中也定時走一趟取回家。
草野編輯倒是想要熱心送東西，但中原中也堅持不告訴他自己的家庭住址，留一個電話號碼就已經是極限了。
給中原中也寫信的讀者不少，但形容他的文字充滿了生命的豐饒和熾烈，隻有他一個星期前收到的那封沒有署名也沒有地址的信。
沒見過澀澤龍彥寫字的他，自然認不出他的筆跡。
中原中也屈指，他撓了撓臉頰，臉有些燙，喃喃道：“這、這樣啊。”
“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能夠見到柏村老師了。”澀澤龍彥笑眯眯地說道。
中原中也：“……”
***
這人吧，眼見著命運的車輪即將無情碾壓到臉上還避不開的時候，大多會選擇直接躺平。
中原中也目前就是這個狀態。
他看著澀澤龍彥忙忙碌碌地準備麵試，焦慮著煩惱著，他就鎮定了下來。
算了，不就是掉馬甲嗎，反正澀澤龍彥這人滿口甜言蜜語，即使知道他就是柏村，應該大概可能，就比平常可怕一點點吧。
反正再過兩天就是澀澤龍彥的生日了，主動掀開馬甲說不定還能勉強充當一個生日小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