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 肩上靠著一顆腦袋,他側頭一看, 旁邊這人眉目舒展, 呼吸清淺, 睡得很沉。
從來沒有見過睡得這麼沉的燕榅休,就好像放下了所有心神與戒備, 安然無害地躺在他身邊,這一刻, 他身上所有與生俱來的灼目光環都散了去,變成了一個安安靜靜的人。
沒有壓迫感,沒有疏離感,他就這麼靜靜地靠在風辭肩上。
今天暫時沒事。
風辭思緒快速地轉了一圈後, 就沒起身,伸手攬住了男人的腰,輕輕地把人往懷裡帶。
沉睡著的男人感受到了熟悉而渴望的氣息,潛意識裡沒有防備,身體順從著往他懷裡貼近了些。
兩個人已經靠得相當近了, 風辭能輕易嗅到他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氣,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眸,神思漸漸沉了下去, 隱約中感覺有什麼搭在了他的腿上。
但他沒什麼意識去思考,接著就睡著了。
一個小時後。
風辭睜開眼時就麵臨一個尷尬的狀況。
大清早的……火氣有點大。
偏偏燕榅休還非常平靜地看著他,非常平靜地表示理解,非常平靜地問他, 需要幫忙嗎?
他一低眸,就看到這人衣領鬆散,露出一小片漂亮的鎖骨,當機立斷地鬆開手,“不需要,醫院場所,嚴肅喧鬨。”
燕榅休低笑了聲,撐著手坐了起來,低頭看他,“助人為樂可以嗎?”
他說著牽起風辭的手,嗓音微啞,“阿辭,我不是個禁欲的人。”
他一個將近三十的男人,沒有任何床伴,從頭到尾隻有風辭這一個戀人,結果風辭這一世比之前還要禁欲,都交往這麼久了,隻碰過一次。
“有時候,”燕榅休的指腹摩挲著風辭好看的唇線,眸色暗沉,“都想把你生吃了。”
“生吃怎麼行,我建議你清蒸或油燜,味道更佳,”風辭嘴裡胡扯著,手上卻意外地開始助人為樂。
男人不說話了。
手微微收緊,身體繃著,冷淡的臉上慢慢浮現一絲隱忍不發。
薄唇抿著,長睫低垂,輕顫,眼尾緋紅撩人。
格外誘人的反應。
風辭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過了一會,他下床去洗手。
正洗著,身後靠過來一個人,抱著他的腰,下巴輕輕搭在他的肩上。
風辭看了眼鏡子,男人冷冽的眉眼有一絲懶怠與饜足,神色放鬆,看著像是有些困了,靠在他身上,一言不發。
“困就回去睡。”
風辭任他靠著,拿起牙膏牙刷,準備洗漱。
燕榅休頓了頓,思緒才清醒了些,“抱著你才能睡。”
風辭嗯了聲,開始刷牙。
正刷著,突然間心頭一跳,有種很莫名的感覺。
他皺了皺眉,漱了下口,“燕榅休?”
男人沒回話,微微低著頭,歪靠在他的肩上,微長的發絲散亂了下來,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如何。
風辭又喊了聲,男人好似才反應過來,遲遲地嗯了聲,聲音很低,有些模糊不清。
他轉身,把人的臉抬起仔細看了看,“你怎麼了?”
燕榅休懶懶地掀開眼皮,睨了他一眼,眸底神色不明,語氣卻平淡無波,“我沒事,就是有些困了。”
風辭皺眉,“你什麼時候困到能站著睡的程度?”
他的指腹順著這人的下巴往上,正要摸這人的側臉時,“哥?”
一道清冷而乾淨的少女音在門口處響起。
帶著一點疑惑不明。
又或者是摻雜著些其他的情緒。
風辭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轉移了,他整個人有點反應不及的樣子,有些遲緩,順著聲音慢慢地看了過去。
這過程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隻是一直緊緊地盯著站在門口處的少女。
穿著一身藍白病服,嬌俏俏地站在那。
五官精致,容色偏白。
她就像是久久睡了一覺剛醒來,什麼也不知情,眼神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風辭,看他臉上那些無法形容的表情,看他觸摸自己的臉,斂了斂眸,眸底有一閃而過的水光。
她咬了下唇,臉上慢慢地掛上一點適當的疑問,輕輕地問他,“你怎麼了?”
風辭伸手抱住了她。
“沒事,就是有點想你。”
風鈺乖乖地任他抱著,整個人被埋進了他的懷裡,她慢慢地回了句,“我也想你。”
這樣的對話,他們以前也曾說過。
在兩個人沒了父親之後,風辭每天放學去接她的時候,風鈺每次都會坐在同一個地方等著他,附近經常隻有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女孩乖乖地坐在那,就像一個等待被領養的小孩。
少年拎起她的書包,“走了。”
阿鈺在後麵看著他,輕聲說,“哥哥,我很想你。”
少年腳步一頓,轉身過來牽住她的手,“嗯,我也是。”
“回家吧。”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很多次,直到他們都能很坦然地麵對隻剩下彼此的這個家。
風辭鬆開她的時候,臉上已經平靜了下來,低頭一看,皺眉,“你怎麼不穿鞋?”
風鈺輕輕地眨了下眼睛,好似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我給忘了。”
風辭推了她一把,“去穿鞋。”
“知道啦。”
風鈺臨走前,悄悄看了眼站在洗手池旁的那個男人,他生得很好,氣質淡漠而疏離,單是站在那,不發一言,存在感便是如此的強大。
強大到,她隻需一眼,便記住了。
“你的運氣很好。”
風辭突然說,他回頭看燕榅休,一把抱住他,聲音裡都是掩藏不住的高興,“大佬,讓我沾沾喜氣。”
燕榅休沒防備,差點被他這句話外加動作給嗆住了,“這麼高興?”
他抬手順了下風辭的發絲,若有所思,問了句,“那你怎麼回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