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她風華正茂 溫涼盞 10419 字 5個月前

那日之後,睢鷺與劉大學士正常往來,因為讀了對方的著述,自然而然地便向其請教了許多問題,談及對許多事情的見解和看法。

兩人往來不算多密切,但卻也比以往多了許多,劉大學士對睢鷺始終親切熱情,甚至還引薦了幾位同樣在儒林有名的、他自己的好友給睢鷺,讓睢鷺受益匪淺。

除此之外,劉大學士一應表現都十分正常,沒有任何可疑舉動。

仿佛那日的言論,真是隻是攀附心切。

於是,睢鷺便如樂安所說那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來——那就不將其放在心上。

況且睢鷺真的很忙。

首先是學業。

隨著考期越來越近,睢鷺幾乎抓緊每一點時間讀書、思考、寫作、向各種各樣的人請教。

他不是什麼天降奇才,雖然自小也被稱讚聰慧穎悟,天縱英才,但他自己很清醒,他從不是什麼奇才,頂多不過比他家鄉縣學的同窗們強一些,可科舉場上,他要麵對的對手不是家鄉縣學的同窗,而是四海九州普天之下所有的學子。

而這世界之大,比他更聰慧穎悟者,實在不知凡幾。

他唯一的優勢,或許就是比普通埋頭讀書的學子多了些經曆,多了些體悟,見識了更多人間疾苦,對答時務策時,更能落到實處。

但同樣,他也有著必須補足的短處,他還太年輕,出身所限,讀過的書太少,接觸的層麵太低,見過的人、交流過的思想見解也太少。

但這又不能成為借口。

因為曾經他所缺少的一切,如今公主都已給了他。

所以,他必須比常人更努力、更用心、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每一寸光陰,才能從萬萬人中脫穎而出,才能進而實現他心中所想。

於是他如饑似渴,廢寢忘食,像久旱的大地渴求著甘雨一般吸收著知識、增長著見解,每一日都比前一日知曉得更多,同樣也每一日,都更加意識到前一日的自己有多麼無知。

而在這緊張的學業之外,他唯一的“放鬆”,便是配合著籌備婚禮。

沒錯,與考期一起越來越近的,還有他和樂安的婚禮。

甚至婚禮還在考期前。

*

最初的時候,樂安曾對睢鷺說,三個月後便與他成親。

但他們兩人卻又誰都知道,這個“三個月”,就仿佛詩詞裡的數字,大多是虛指,而最終是虛是實,取決於她,亦取決於他。

睢鷺是堅定不移的,從開始做出決定,心意便從未更改過。

然而樂安卻始終是遊移不定的。

不管睢鷺的決心多麼堅定,不管他向她靠近多少步,她卻永遠可以後退。

就仿佛有一天,睢鷺在看書,她照常在搖椅上似睡非睡,突然,她嘟噥了一句什麼。

“什麼?”睢鷺沒有聽清。

樂安看看他。

“我說……”她慢慢騰騰說著,眉眼半開半合,並沒看睢鷺。

“其實,你如今真的沒必要與我成親了……”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歎著氣。

“我熟悉的、能幫助到你的那些人,你如今都已經認識了,就連我不熟悉的,如劉大學士,——嗯,姑且不管他打的什麼算盤,總之,你也認識了。”

“你又這麼上進,執意要考中進士,自己博功名。”

“那麼——”她攤開手,很是無奈的樣子,“你又還有什麼必要再與我成親呢?”

睢鷺靜靜聽完她的嘀咕,沒有緊張,隻輕輕歎一口氣。

仿佛她還沒睡醒似的。

“公主,您忘了嗎?陛下已經為我們賜婚了。”

樂安愣愣。

“是啊,賜婚了啊……”隨即便又怏怏躺回搖椅。

是啊,賜了婚,便是猶如金科玉律,再不能悔改,即便她願意放他,可事實上卻並不是她說放就放的,起碼一點——若睢鷺敢此時與她解除婚約,那麼,從此他在李承平那裡,大概就可以約等於一個死人了。

所以她就是在說廢話。

想通此節的樂安鬱悶地又縮回搖椅,睡大覺去。

等到她睡著,睢鷺才放下手中的手,定定看了她許久。

*

然後便是某日,樂安突然叫睢鷺。

“聖上讓司天台看日子,司天台說是今年隻有兩個適合的好日子,一個在入秋前,也在考試前;一個在入冬後,若你能中舉,那時應該已經在等待吏部銓選了——嗯,考不上的話就另說了。”

“怎麼樣,你選哪個?”

“我建議還是選第二個,第一個太早了,你要準備考試,婚禮事多蕪雜,會讓你分心,而且你年紀輕,又是第一次……咳咳,總之,分心了可不好。”

……

樂安對睢鷺說了這番話,又拿了本皇曆,給他指上麵兩個標出來的吉日。

睢鷺看著第二個吉日前,那厚厚一遝,一眼望去許許多多仿佛望不到頭的日子,幾乎不假思索地,第一次拒絕了她。

“公主,我選第一個。”

他沒有一絲猶豫地道。

樂安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而他對著她笑。

*

已經持續許久了。

從那日察覺到樂安的異樣起,睢鷺一直在看她。

看著她每日慵懶地待在府中,極少出門,就算偶爾出門玩耍,也總是很快歸來,聽冬梅姑姑說,她出去玩也提不起興致,仿佛應付差事似的,所以才總是早早便歸家。

可冬梅姑姑還說,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她愛玩愛鬨,或許是因為之前十幾年沒有時間玩,皇帝親政,她從宮中搬出,有了大把的空閒後,她便仿佛要把之前損失的、沒玩過的,通通補回來、玩個夠,於是前幾年,她常常整天出去玩,赴宴、賞花、踏青、登高、打牌、打球、跳舞、泛舟、垂釣、遊獵、滿京城地逛……

所有能想到的能玩的,她幾乎都玩過,而無論玩什麼,她總是興致勃勃,全心投入,打牌打輸了都能懊惱生氣半天,非要贏一局回來,以致有時甚至天黑了還不回府。

可如今……

睢鷺有些無法想象冬梅姑姑描述中的那個她。

如今的她,分明對什麼都興致缺缺。

連對她和他的婚事,都興趣缺缺。

以致明明答應了承諾了他的婚事,卻又突然說出要不然解約的話。

可她自己明明也知道,如今他和她早已經綁定,不是說解開就能解開的了。

明明知道,卻還是說出那樣的話。

說明她似乎真的很不想要這樁婚事吧……

可是睢鷺不允許她不要。

而且,她不要的分明不止是和他的婚事。

她分明是什麼都不想要了。

整日躺在搖椅上,看書,睡覺,曬太陽。

看上去怡然自得。

可睢鷺卻總覺得不對。

他常常仔細地看她,因此看得出,她的眉眼還在笑,可即便笑地再燦爛,眉梢眼角也分明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憊懶。

就好像再栩栩如生的絹花,也不可能替代真正的鮮花,哪怕工藝精湛的絹花可能比鮮花還美,可鮮花之所以稱為鮮花,便是因為其鮮活,因為它有著絹花沒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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